一袋鸭脖子断送少年前途 穷人孩子踢球怎能出头

　　□晨报记者 甘 慧 陈志强 孙俊毅

　　说起鸭脖子，那是钱敏永远的伤痛。“我真是后悔，悔不该让孩子就带几包鸭脖子去队里啊！”钱敏一边说，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

　　鸭脖子是武汉的特产，它何以让钱敏如此伤心呢？

　　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发生在四、五年前。

当时，钱敏的孩子在某中超俱乐部的梯队踢球。那年，假期结束归队时，钱敏在孩子整理行李的时候，往他的包里塞了几袋鸭脖子。“这个你带给教练。”钱敏交代孩子说。“妈，你也太土了吧，哪有送这个的啊。”“这是武汉的土特产，全国有名，送这个怎么啦？”“这值几个钱啊？还不如不送了？”“你小孩子懂什么！”“我不跟你争了，你一定要送，我就给你拿去。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你太土了，太落伍了。”儿子最后还是听了母亲的，把鸭脖子塞进了行李里。

　　回忆起这段与儿子的争吵，钱敏无比后悔，无比悲伤。“哎！我真是老了，老糊涂了……儿子回来后告诉我，他送鸭脖子过去后，教练一看，马上扔到桌上，看都不看一眼。儿子去教练房间前，刚好跟我儿子同位置的孩子拿着一盒茶叶离开宿舍，在他离开前，还特意打开茶叶盒看了看，儿子隐约看到了一叠人民币。更巧的是，后来我儿子在教练的桌上看到了一盒一模一样的茶叶。”

　　于是，一个位置的竞争，似乎跟这盒神秘的茶叶产生了关联。一个月后，恰巧俱乐部抽调队员上预备队，那个孩子上去了，钱敏的儿子被刷了下来。钱敏事后听说，是教练极力举荐了那个孩子。“是我害了儿子，我让他送鸭脖子干什么啊，这能值几个钱啊。”在那之后，钱敏才知道了“门槛费”的说法。“我太天真了，我以为这玩意完全是凭本事，可没想到这里面这么肮脏。早知道这样，我就是砸锅卖铁，也拼一把啊。我真是脑子有问题，让儿子送这个干什么，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钱敏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钱敏明白得太晚了。如今一个家庭培养一个孩子踢球，直到孩子进入职业队，整个过程中全部开销的差不多40％到50％，是用来打通各种关系的，也就是俗称的“门槛费”等。这笔费用一般包括两个部分：一是到俱乐部应试的费用；二是“打点”带队教练以及进入俱乐部梯队或一线队的“费用”。“门槛费”已经成为踢球孩子家庭的沉重包袱。有人甚至还编了这样一段顺口溜：选拔进队一大交，逢年过节一小交。

　　隐性的费用高，公开的学费也不低。据曾在申花队和陕西队担任教练的朱炯介绍：现在中国的足球学校每年向学生收取的学费，平均就要一万多、差不多两万元。1994年，国内有一家足校的收费，达到了创纪录的38000元。

　　在离开一线队后，当初培养了“辽小虎”的老帅张引一直在为培养青少年队员默默耕耘，他对于这些年中国足球学校的收费标准有着不同的意见。张引说：“那些出得起学费的孩子，基本都没什么天赋，而大批有天赋的孩子，却因为没钱被足校拒之门外。在这种情况下，足校怎么可能真的出人才呢？那些真正有天赋能踢出来的，往往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如果把李铁、肇俊哲他们那批队员放在今天，或许只有曲圣卿一人能够上得起足校！”

　　虽然中国的人均GDP不如韩国，但韩国足球学校的收费却远远低于中国。韩国Yong-in足球中心的李相武（LeeSangMoo）说：“在我们那里，学生一年的学费不过7000元人民币左右。如果孩子表现突出的话，还可以获得奖学金。完全可以这么说吧，踢得好的孩子，基本上不花什么钱。”

　　很多像张引一样的足球圈内人士，对足球学校的高收费提出了疑议。前国家队助理教练王宝山就说：“足球不是贵族运动，足球学校学费这么高，等于提高了学足球的门槛，可能会把一些真正有天赋的孩子关在大门外。”

　　学费、门槛费高，会让一些家境一般的孩子根本无力踢开足球之门。惊人的足球天赋，在金钱面前会变得无比苍白。朱炯一针见血地指出：“因为学足球的投入很高，家长的负担比较重，他们就更容易形成一种急功近利的心态，想着孩子早日在职业队赚大钱。足球是一项特殊的运动，球星并不是靠金钱‘堆积’出来的，还是要看孩子本身的天赋。所以，目前中国青少年足球的这种现状，只能是将青少年足球的发展拖入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