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体验虚拟奥运冠军 北京最热门景点名不虚传

　　鸟巢经营说

　　文 关军

　　各种各样的人穿上我们熟悉的那身领奖服，展示着我们熟悉的火炬和金牌，在领奖台上很满足地面对镜头，喜不自胜。嘿，要是他们激动得流出热泪，或“卡嚓”把金牌咬下一块，就更显得煞有介事了。

　　北京奥运会期间，曾经有几次机会，我可以去“鸟巢”观看比赛，无奈要忙于赶稿子，便都放弃了。于是我这个所谓“奥运记者”既没现场看过奥运比赛，也没进入过辉煌得让人眼晕的“鸟巢”。

　　我没觉得这算是缺憾。世界上顶级的比赛、顶级的体育场，我也见识过一些，“鸟巢”真的会与他们有多大不同吗？

　　这种对“鸟巢”的轻慢心态很不好，连我的刚做过心脏手术的亲爹进去游览，我都没有陪同。不过，我与“鸟巢”的第一次总是要发生的，机会出现在这个暮春季节，而且有点反讽——非常不情愿地，我还要花上50元钱买门票。

　　我当然不是来了却什么遗憾的，我是来工作的。

　　前些天，“鸟巢”里推出了一项新业务，花100至200元，就可以享受全套奥运颁奖模拟仪式，穿领奖服举火炬登领奖台，还有可人的礼仪小姐献上鲜花、佩戴金牌，当然，最核心的服务是可以得到几张照片。我希望去做一个体验式的采访，看看虚拟奥运冠军究竟是什么滋味。

　　“鸟巢”依旧是北京最热的旅游景点，游人终日络绎不绝，从奥运结束后的第一个旅游黄金周开始，它就取代了故宫的“最热门景点”地位。除了古罗马竞技场，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体育场馆有如此神奇的旅游价值。一个韩国记者同行羡慕地说，即使让韩国民众疯狂的1988年奥运会结束后，汉城（今首尔）的主体育场也没成为热门景点，“一定是我们的体育场没你们的漂亮，”他揶揄道。

　　“鸟巢”成了一个硕大的摄影棚，这里除了拍摄者和摆POSE者，再难找到第三类人。从他们亮闪闪的眼神可以看出，这些人与我一样，也都初来乍到，不曾在这里亲历奥运会。

　　到此一游，是中国旅游文化里的重要元素，张扬的做法是把它直接刻写到景点的某一处，含蓄的做法是把它显示到照片或视频里。

　　20多年前，有一张很有名的纪实摄影——北京故宫里的一位外国人成了中国游客的观瞻对象。如今那里洋人如织，奇观不再，而到“鸟巢”参观的外国游客远不如故宫多，他们依旧属于稀缺资源。这天下午，四个金发碧眼的少女站在场地中央，惊叹着运动场的巨大，一个中国小男孩跑过去，要求与她们合影，一个中国大男孩也跑过去要合影，接着一个中国大男人跑了过去，更多的中国游客围了过来⋯⋯外国少女终于绷不住了，她们满怀歉意地说声“sorry”，落荒而逃。

　　场地中央围出篮球场那么大的一块地方，两个四五米高的充气福娃站到里面，到近前与它们合影的价码是10元，这成了一门很受欢迎的生意。

　　不远处，模拟颁奖仪式的生意也不错。各种各样的人穿上我们熟悉的那身领奖服，展示着我们熟悉的火炬和金牌，在领奖台上很满足地面对镜头，喜不自胜。嘿，要是他们激动得流出热泪，或“咔嚓”一声把金牌咬下一块，就更显得煞有介事了。

　　站在模拟的颁奖现场，我犹豫了再三，最终放弃了花钱体验它的打算。不要说奥运冠军的感受，就连这些游客的兴奋之情，我都找不到，那么这体验又有什么意义？

　　随后的故事是，该业务推出不久就引起舆论的争议（随后的五一假期它甚至被取消了），超过半数的评论者认为此举亵渎了奥林匹克精神，也亵渎了奥运选手的奋斗与荣耀。

　　批评的声音指向经营此业务的所谓“鸟巢摄影组”，我倒对花钱“领奖”的游客们的心态更感兴趣，作为消费者，站在台上接受拍摄的那一刻，其内心中的哪一种需求获得了满足？我无法深入他们的内心，更无从洞悉他们的潜意识。不过我还是相信，游客们愿意花百多元钱虚拟一下奥运冠军的荣耀时刻，无疑是两种看似相悖的态度在作祟——对奥运及奥运冠军的膜拜；对奥运及奥运冠军的戏谑。把奥运替换为其他被视为“神圣”的事物，也是同样的效果。

　　在北京的故宫等景点，花上几十元钱，就可以穿龙袍坐龙椅，像皇帝一样拍照，封建王朝一去不复返，我辈只有以此方式羡慕帝王生活了；奥运会还会四年一届地办下去，但是连刘翔都未必能争得的奥运金牌，对平头百姓来说也如龙袍一样遥不可及。

　　如果可以站在中国那个最著名的城楼上，租一套中山装，俯瞰众生并挥手致意，一定会有更多的中国游客趋之若骛，价码也肯定高过奥运冠军。

　　我一无所获，准备离开这个超级摄影棚。在接近“鸟巢”出口的地方，摆放着六个（我没数错，的确是六个）高约两米的福娃。他们像几个家境贫寒、早早辍学谋生的打工子弟，站在那里为游客提供拍摄背景，并任人抚弄。他们显然是太辛苦了，没时间梳洗，满脸满身的污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