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体育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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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够温柔
精明、务实但缺乏个性符号的蔡斌，却在平稳中通过“小考”。
本刊记者 文涛 图 CFP
河南漯河体育中心，中国女排的指挥席边，43岁的浙江人蔡斌抱胸而立。他不苟言笑，迥异于他的前任、笑面主帅陈忠和。他也没有自己的招牌动作，只是时而嘟哝着，时而咬咬嘴唇，眨巴眨巴眼睛，一袭大红的中国队队服包裹着他发福的身体。
“蔡的扮相有些平庸，”5月31日中国对古巴的比赛期间，一位看电视直播的同行给在现场记者发来一条短信。
如果非要找出蔡斌的特点，那一定是他刻意与媒体保持的距离感。从队伍集结后，蔡斌就不接记者打过去的电话了：“接了你的不接他的，对别人多不公平呀。”
他还特意提到5月30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有上海电视台记者对他抱怨运动员难采，“她们说你不让接受采访，我什么时候才能采访到队员？”
蔡斌的解释是，队员们承担着大赛任务，不想让她们分心。“我只能说这是规定，并不能因为你是上海的就搞特殊。”前往球场的大巴、组委会安排的酒席，成了蔡斌的模仿秀专场。记者们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蔡斌的口气以及似笑非笑的脸。尤其是那句面对记者时的口头禅“你是哪家媒体的？”能让一桌的记者笑得前俯后仰。
这就是他的太极推手。
在保持陈忠和构建的主力构架的同时，他也进行了一些微调，比如让楚金玲打主攻，王一梅打接应二传。他还在队员号码方面动了一些脑子。年龄最大的副队长李娟披上了代表进攻核心的1号球衣，魏秋月的号码从以前的5号变成了11号。当记者问他是否按照年龄大小安排号码时，他嘿嘿一笑，“我没计算过队员的年龄，但魏秋月的年龄怎么也不会排在全队第11位吧。”
这是他的精明。
5月29日中国女排首次对阵多米尼加，队伍表现并不理想。赛后新闻发布会上，主持人是曾在北京奥运会时担任排球比赛新闻发布会主持人的陶昀，她看到记者们似乎有很多问题想问蔡斌，没和蔡斌商量就直接按照陈忠和时期的惯例宣布：“大家请先提问多米尼加队主教练，之后请蔡斌教练留下跟大家好好交流。”没想到蔡斌听了马上表示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没有时间一一回答大家的问题。
按照陈忠和的说话方式，他会说出“刘亚男改接应如果不行就只有离队了”、“我去年走了弯路，犯了不少错误”之类棱角分明的话，但蔡斌不会；陈忠和无论输球赢球，都会在吞云吐雾中配合记者的采访，但蔡斌不会。同样是吞云吐雾，他会拒绝记者问及自己的家庭和爱好（有上海记者爆料他年轻时喜欢捉蛐蛐），而谈论起排球来，他总是过于客套和千篇一律。
也不是没有捷径可走。记者们逐渐发现，如果跟熟悉的队员聊天，蔡斌会装着没看见。蔡斌说“采访去新闻发布会”，但他依然会默许你在赛后溜进球员休息室里，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扯几句。只有他那漫不经心射过来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你——这个胖胖的上海男人多年前就有着“小诸葛”的名号。
也许，他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付自己如履薄冰的主教练职位。一个从没有执教过一线国家队的教练突然间成为“中国女排”的主教练，有太多的真空需要他去夯实。蔡斌在接过帅印的同时，从助理教练到后勤人员的团队也同时到位，是“被配齐”而非“自己来配齐”。他更像是“入赘”进了中国女排，无论是助理主教练、陪打还是队医，哪一位在国家队中的资历都比他深。
曾有专家评价说，凡是带队取得过好成绩的女排主帅，无一不是袁（伟民）家班的嫡系。蔡斌对这样的血统论并不认同，也曾辩称自己在青年队时深受袁氏影响，但也侧面说明了懂得规避被边缘化的紧迫性。蔡斌手里有一张王牌——他熟悉队员，这个优势甚至超越了陈忠和。陈忠和是伯乐，他遴选了全国范围的千里马，而蔡斌多了一个身份，他还是千里马的饲养员。
“大多数队员，像李娟、薛明、王一梅、魏秋月等都曾经入选中国青年队。只有马蕴雯实现了三级跳，直接入选国家队，但她是我招进上海队的，”蔡斌说，“有时她们一个动作、眼神，我就知道在想什么。因此，我就省却了磨合这一步。”
尽管如此，包括袁伟民等在内的各省排球观摩团，以及蜂拥而至的近百名记者，还是让他明显感觉到了压力。在算不上成功的处子秀之后，蔡斌承认他很紧张，有记者赛后和他握手，“他手心全是汗！”而三场胜利之后，蔡斌说他依然紧张，“带中国队能不紧张吗？”他露出带点狡黠的笑容。
蔡斌承认他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也希望帮助场上球员转化紧张情绪为动力，“我也需要冷静地分析判断。我的教龄不算短，这个（化紧张为动力）不是问题。”
在国青队时期，喜欢思考是蔡斌最大的特点。“当中国青年队教练的那8年，思考对我的帮助很大，使我有机会同各国优秀的教练交流、探讨。”
上海球迷把蔡斌称为“小诸葛”，评价他是“技术+头脑”型教练。“他才1米80的身高，就能打国家队的接应二传，肯定脑子很活，”中央电视台排球解说员洪钢说。
洪钢曾经跟蔡斌合作解说过女排大奖赛的几场球，蔡斌给他留下的印象是“非常细腻”：“很多人解说时会比较重视大的方面，比如一个球队的技战术特点；而蔡斌更多地着眼于点，喜欢评价单个运动员。”
这种细腻还体现在蔡斌跟队员的交流上。“当时的上海队技术上已经成熟，他就将重点放在赛前跟运动员聊天上，帮助她们减压，做很细致的心理辅导。”洪钢说。
现在呢？比赛时，每一个球、甚至每一次对手发球前，他都会倾下身子向场上队员喊，而非前任动用肢体动作，“我大概很少表扬队员。薛明跟了我3年，没有听到一句表扬的话。我更多的是提要求、挑毛病。”蔡斌建队之初，曾表示要把新女排打造出一支会动脑子的球队，无论在训练还是比赛中都要不停地思考，带着问题去打球。
他把这一重担放在了天津女孩魏秋月的身上。“我的思路需要二传在场上执行。”
听起来，这不是一个好的差事，毕竟魏秋月才21岁。但这次被主持人称为“女士”的魏秋月，确实给了他惊喜。
蔡斌记得，在国青队的时候，魏秋月的目光就挺冷静，能给对手施加压力。魏秋月还有写日记的习惯：“这是我从在天津体校时就开始的，一直坚持到现在。日记里也就是记录每天的训练和生活，和别的女孩写日记没多大区别。”
当聪明的蔡斌遇到聪明的魏秋月，两个人之间的化学反应从任命魏秋月做队长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平常生活，他经常找魏秋月一起聊天，明确责任；而训练和比赛，蔡斌对她的提醒也是最多的。“我在场边指挥，是跟队员的思维混在一起的，头脑一直跟着比赛走，这段她分给副攻的球少了，我会提醒她，该打一打后攻了，我也会点点她。”他还精心呵护着自己的新队长：有记者觉得她担当队长嫩了点，蔡斌提醒，“别忘了，她可是老二传了，在青年队时就一直是主力二传。”
有人嫌魏秋月场上有些闷，无法调动队友的情绪，蔡斌在承认“她需要再活跃一点”后话锋一转，“但激情过了头，往往会缺乏冷静，二传更需要头脑的清醒。”
陈忠和曾拿魏秋月和冯坤比较，“小魏的脚步稍慢，身体条件不如冯坤。”蔡斌不认可这点，“她俩的时代不同，环境不一样，没有可比性。”他还用一个细节证明，“我们在二队的时候，跟一队住上下楼，陈忠和就经常跑到二楼来跟我说，哎，你们那个小二传很不错呀！”
在漯河，魏秋月是核心，但真正的人气王，却是蔡斌着力打造的王一梅。
作为陈忠和时代的王牌，到了蔡斌手里，王一梅不再是简单的攻手了，她被委任以匪夷所思的任务——接应二传。
湖南郴州的集训中，王一梅接到蔡斌的指令还是从减体重做起。50天的时间，又是训练又是游泳，又得瘦身又得适应新位置，双重任务忙得王一梅团团转。幸亏她是个心理年龄远远小于生理年龄的大块头儿姑娘，累过哭过，转眼儿就全忘了。尽管每天都过得很痛苦，但是无论什么时候问她“最近还好吗”，她都会细声细气地回答“还行”。重装上阵的王一梅瘦了，“轻了不止六公斤”，而且，改打接应二传的她在场上更加活跃了，进攻点多了，还要负责调整传球和防守起球。她已经慢慢向全面发展了。
“王一梅已经改造了40%至50%。她在2号位还是很有潜力。她的体重减下来，才能保证她的速度。因为全队都很快，不能因为她这个点而慢下来。”蔡斌暗示王一梅的减肥工程还要继续。
蔡一期就在这种波澜不惊的节奏中拉开帷幕。有些让人失望，有些缺乏个性。但不管怎么样，精明的蔡斌已经在不动声色中完成了自己的小考。
蔡斌自言是个福将，2001年9月11日当天他们的飞机已经上了跑道，但世贸大厦的浓浓硝烟让他们紧急迫降，也逃过了一劫。但即将开打的瑞士精英赛、女排大奖赛及大冠军杯上，他还能将福气进行到底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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