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萌

　　还记得15年前的罗马世锦赛，中国游泳队的“五朵金花”一共夺得12金6银1铜，成为中国游泳史上一段永远的传奇。15年后，中国水军重回罗马，4金2银3铜的成绩虽然无法与15年前相提并论，但对于正从低谷中走出的中国游泳队来说，这一成绩可谓弥足珍贵。

　　如果说以前的中国游泳队只是罗雪娟这样一两个明星队员撑着场面，那么在本届世锦赛上，比金牌更宝贵的是一批年轻运动员的快速成长。在女子4×100米混合泳接力中的4名选手赵菁、陈慧佳、焦刘洋、李哲思均是“90后”，而为中国男子游泳实现世界大赛金牌零的突破的张琳也只有20岁。

　　8月4日，中国游泳队载誉归来。在机场迎接他们的除了蜂拥而至的媒体和粉丝，还有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崔大林。在欢迎仪式上，崔大林特别表扬了中国游泳队90后队员。他说：“这次中国游泳队有一批90后的队员在赛场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这是中国游泳未来的希望所在。”在4×100米混合泳接力决赛中，年龄最大的陈慧佳刚满19岁，赵菁18岁。已经征战过奥运会的焦刘洋也刚刚度过自己18岁的生日，而年龄最小的李哲思将在今天年满14周岁。获得男子1500米自由泳铜牌的孙杨也只有18岁，即便是老将压阵的4×100米自由泳接力里，也有朱倩蔚和刘京两名90后。

　　此次出征前，中国游泳队主教练幺正杰曾表示中国泳军要冲2至3金，还要为2012年奥运会锻炼新人，而现在这两个目的显然都达到了。

　　很多人都认为高原训练是一把双刃剑，要么大幅度提高成绩，要么明显降低成绩，其实问题的关键是高原训练目前还没有被研究透，下高原后的训练方法没有掌握到位。总局崔大林副局长曾对游泳队说：“不是你们高原训练不好，是高原下来之后的赛前训练没有搞好，不能赖高原训练不好。”

　　说到中国游泳，高原训练是无法回避的一个名词。在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和90年代初期，正是依靠高原训练这种独有的方式，中国游泳涌现出“五朵金花”等一批名将。很长一段时间里，高原训练都是中国游泳队的“秘密武器”。国家队队员冬训上高原，也几乎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但是从一开始，高原训练就始终是成绩与争议并存。有的运动员经过高原训练后成绩提高很明显，但也有些人的成绩不升反降。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齐晖，2007年她尝试了“高住低练”，结果直接把自己的状态带入谷底。从此之后，齐晖一听到高原训练，就会心有余悸。再加上罗雪娟每次上高原就喘不过气，中国游泳两大领军人物的不良反应让高原训练承受了巨大的非议。

　　今年3月，幺正杰替代张亚东出任中国游泳队主教练。就在宣布就任当天的媒体见面会上，幺正杰明确提出，中国游泳队的不足在于高原训练不够，自己准备在队里大力提倡，针对高原训练下工夫。此语一出，媒体一片哗然，当时就有人用齐晖和罗雪娟的例子提出质疑，而幺正杰自有说法。

　　“这是个体差异，或者有一些我们不了解的原因。因为大部分运动员都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么正杰说，“这就好比你功课学得很好，但没有考好，原因可能是复习不太到位，也可能是没有休息好，不能说你就没有学好。”作为高原训练的坚决拥护者，对于使用这一极具争议性的训练方式，幺正杰态度坚决。

　　高原训练之所以一直存有争议，主要因为这是一种科学含量很高的训练方法，短时间内不易掌握。正如幺正杰在上任伊始时说的那样，高原训练需要教练员具备敢于尝试的胆量。“失败是成功之母，一两次失败后没有摸准规律就放弃，这太可惜了。”而中国游泳队这次神奇般的崛起，也与高原训练在这么多年后终于成就科学体系密切相关。

　　科技部于2003年启动了“高原训练研究与应用”项目，在北京奥运会前正式结题，并且完成了我国优秀游泳运动员高原训练大纲。中国游泳队科研组组长陆一帆介绍，这一大纲设定了监控指标，归纳出完整的常规训练标准和生理生化控制指标，实现了我国水中运动高原训练的数据化和标准化，找到了中国游泳运动员的常规训练方法和手段。陆一帆说，这个研究成果，使我国的高原水中训练具有了可操作性，对中国游泳队提高比赛成绩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高原训练的原理，是让运动员体内增加血红细胞的血氧饱和浓度，提高运动员的携氧能力及体能。简单地说，就是在短时间内给运动员的训练提升难度增加强度，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中国游泳队有两块冬训基地———海拔1800米的昆明海埂和海拔2300米的青海多巴。尽管很多运动员都表示多巴比海埂更加让人难以适应，但在这二者之中，中国队更重视多巴。因为这里高度更高，氧含量更低，这相当于运动员的负荷更重，难度更大。中国游泳队在出征罗马世锦赛前，就曾在多巴进行赛前集训。

　　在本次世锦赛上，赵菁先后获得女子50米仰泳和混合泳接力的金牌，成为中国队里唯一获得两枚金牌的运动员，她和她的教练就对高原训练均赞赏有加。

　　从奥运会到世锦赛，刘子歌和张琳的训练故事被媒体关注，也使“海外特训”成为了中国游泳队提及频率最高的单词。中国泳军终于意识到，“走出去，请进来”才是更为有效的方式。

　　刘子歌和张琳的成功，为中国游泳队提供了一种新的模式。而新任国家队总教练幺正杰上任伊始就表示了中国游泳需要“请进来，走出去”的决心。在罗马，他再次重申：“我们应该更敢于尝试，要去学习国外先进的训练理念和训练模式，与世界更广泛地交流。”

　　张琳教练陈映红也表示，“国外的一些训练方法我们国内也在用，但海外训练最重要的是能让队员与高水平选手同池竞争，双方都获得提高。”

　　在本次世锦赛上，很多中国运动员都有过海外特训的经历。除了刘子歌和张琳之外，年龄最小的金牌得主李哲思也曾经在澳大利亚集训三个月。指导李哲思的教练就是曾经帮助过刘子歌的伍德。在澳洲期间，李哲思就像是曾经的刘子歌一样，每天凌晨三点就要下水训练，而这种魔鬼般的训练方式也最终成就了世锦赛上的金牌。

　　除了“走出去”，中国游泳队在“请进来”方面也收到了成果。奥运会期间，澳洲名帅丹尼斯曾经专门来北京帮助张琳；而罗马世锦赛前的两个月，中国队又特地请来了澳大利亚名帅奥托，72岁的老人用自己丰富的执教经验给了中国队员很大的帮助，特别是在转身等细小的技术环节上，让队员们受益匪浅。

　　对于快速泳衣的话题，中国游泳队从教练到队员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三缄其口。相比起奥运会之前关于“鲨鱼皮”的争论，最起码这次中国队的反应迅速，没有被世界潮流落在后面。

　　菲尔普斯身着“鲨鱼皮”在水立方劈波斩浪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转眼间SPEEDO的快速泳衣就已经成了明日黄花。在本次罗马世锦赛上，风头最劲的泳衣是传统品牌ARENA和意大利本土品牌JAKED，这让奥运会之后才把赞助商换成SPEEDO的中国游泳队有点尴尬。

　　男子400米自由泳决赛中，身着SPEEDO的张琳输给了之前从来没放在眼里的德国人比德尔曼；到了800米自由泳决赛，张琳已经换上了最先进的JAKED泳衣。在女子50米仰泳的决赛中，赵菁穿的同样是JAKED的泳衣。由于JAKED泳衣在本次世锦赛上是免费提供给运动员，所以中国队也是在比赛开始之后，才临时更换了这种目前最为先进的高科技泳衣。

　　也许是为了顾及赞助商SPEEDO的面子，中国队的运动员们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总是有意识地挡住胸前的JAKED标志，对于泳衣的作用也都避而不谈。但不可否认的是，换装的确对于选手心理和成绩提高上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回溯到奥运会之前关于“鲨鱼皮”的那场纠纷，尽管当时SPEEDO泳衣对成绩的提高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但中国队碍于和NIKE的一纸赞助合同，一直拖到最后才允许队员们自行更换泳衣。

　　这一次在罗马，中国游泳队对于快速泳衣的再一次变革，反应比之前快了许多。临阵应变，也让中国运动员没有在泳衣的问题上吃亏。

　　虽然世锦赛距离全运会只间隔2个多月，按照以往观念，队员们都要把最佳状态留到全运会，世锦赛的成绩并不会太出色。但是，对于90后的小将们来说，他们好不容易才获得了世界大赛的参加机会，当然都把自己的最好状态留在了罗马。

　　高科技泳衣最后的疯狂

　　菲尔普斯、中国、泳衣———这是从本届世锦赛一开始就不断回响在罗马上空的三个关键词。解禁的菲鱼一人独揽五金，崛起的中国水军拿到了四枚金牌，但这些都抵不过泳衣的疯狂。以ARENA和JAKED为代表的高科技泳衣才是本届世锦赛最大牌的明星，它们联手让这届世锦赛的成绩达到了前无古人，甚至后无来者。

　　还在念叨“鲨鱼皮”？你out了！在本届世锦赛上，最抢风头的泳衣是传统品牌ARENA和意大利本土品牌JAKED.在本次世锦赛上，共有惊人的43人次打破世界纪录，108人次破赛会纪录。这不仅在世锦赛历史上绝对空前，而且有望在未来相当一段时间内“绝后”。这其中，超过五分之四的破纪录选手穿着高科技泳衣。

　　还记得今年年初关于“鲨鱼皮”的那场官司吧。当时国际泳联判决SPEEDO公司的“鲨鱼皮”合法，他们的竞争对手ARENA立刻就不服气地表态：“如果这项技术合法，那我们也能造出更快的泳衣来。”那个时候，大多数人都以为ARENA在说气话，但没想到几个月后，更快的高科技泳衣真的被他们造了出来。

　　ARENA的新泳衣是在一个月前才被国际泳联批准使用的，它更大面积地使用了聚亚氨酯材料，并将泳衣的厚度压缩到难以想象的程度。此外，意大利本土品牌JAKED也推出了自己的高科技泳衣，它100%由聚亚氨酯材料制作，而这种能够增加浮力的材料通常只被用于生产汽车和飞机轮胎。一物降一物，跟这两款泳衣相比，SPEEDO的“鲨鱼皮”立刻相形见绌了。

　　八金奇迹是菲尔普斯在北京奥运会给“鲨鱼皮”做的最佳广告，可是当“菲鱼”在本届世锦赛男子200米自由泳决赛输给德国选手比德尔曼之后，他的教练鲍曼却言辞激烈地“威胁”：“如果高科技泳衣不被禁止，人们将不会再在国际赛场的泳池边看到菲尔普斯的身影。”

　　随着金牌的疯狂诞生和世界纪录的疯狂打破，高科技泳衣带来的争议也越来越大。即便是菲尔普斯也感到困惑。“对泳衣这个问题必须有个解决办法，因为这已不是游泳了。“菲尔普斯说，“技术总在不断进步，但我渴望回到纯粹游泳的时代，而不是每天盯着别人穿什么泳衣。”

　　面对高科技的泛滥，能有什么样的解决办法？在国际泳联的禁令出台之前，欧洲许多媒体选择的办法是拒绝报道本届世锦赛上破纪录的新闻。比如法国的《队报》，特意刊发一条声明:该报将对所有穿着高科技泳衣创造的纪录不做任何记录，世界纪录、世锦赛纪录、洲际纪录甚至全国纪录全部包括在内！

　　眼看着泳衣之争愈演愈烈，国际泳联也逐渐感觉到局面开始无法控制。迫于压力，国际泳联不得不宣布，从明年1月1日起禁用高科技泳衣，并明确规定所有男选手必须“赤膊上阵”。所有泳衣带来的疯狂，从明年开始都将隐于尘嚣，而“鲨鱼皮“也将成为历史名词。

　　在罗马世锦赛的闭幕式，2011年世锦赛主办城市上海接过了国际泳联会旗。作为高科技泳衣被禁之后，世界泳坛被打回“原形”的首届世锦赛，也许两年后的上海比今年的罗马更值得我们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