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职业网坛里的职业老爸 I'm Not A Coach, I'm Her Father

　　文/李元元

　　“我远远地看着雅尼娜，她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她偶尔抬起头也看看我，然后说：‘爸爸，我刚才看到一则笑话，我说给你听吧。’这是我们生活里一个最普通的场景，这就是我们的生活。”

　　1.马克·维克梅耶尔说自己并不是女儿的教练，虽然在他的中网证件上明确地写着“Coach”，但是他说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是当好爸爸。如果没有马克，我对雅尼娜的采访或许只能以平淡的问答形式开始。所以，感谢维克梅耶尔先生，因为他坦率与真诚，才让我有机会向大家讲述这对父女鲜为人知的故事。

　　雅尼娜在9岁时失去了母亲，这个不幸的变故改变了维克梅耶尔一家的生活轨迹。“就在她的妈妈去世后一个星期，雅尼娜突然对我说，爸爸，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我要去美国学习打网球！”马克回忆说：“她决心不再去学校，而且希望我也能辞掉工作。”女儿的话令马克非常吃惊。“起初，我对她的话并不是很认真。我告诉她，我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工作，毕竟我所经营的公司还牵扯着几十位员工的生活，我不能说走就走。我想她的这个念头就像是要一大盒巧克力作为圣诞节礼物似的，过两天就烟消云散了。所以我当时对她说，乖女儿，或者我们过些日子再讨论这个问题吧，可是雅尼娜却说，不，爸爸，您今天就要答应我。非常倔强。”

　　就这样，维克梅耶尔先生被9岁的女儿说服了。他说，很难讲是不是命运让雅尼娜选择了网球生涯，他只是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女儿，因为他是一名父亲。

　　“我的父亲嗜酒如命。我有个哥哥，但是很不幸，他在16岁时遭遇了意外。”马克说：“在有雅尼娜之前，我并不知道该怎样做一名父亲。而现在，我想告诉你：我们不只是父女，还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有时候，我远远地看着雅尼娜，她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她偶尔抬起头也看看我，然后说，爸爸，我刚才看到一则笑话，我说给你听吧。这是我们生活里一个最普通的场景，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现在很多普通家庭，父母与子女之间缺乏交流。孩子们总是坐在电脑前，甚至一整天都不跟自己的爸爸妈妈说上一句话。而我与雅尼娜无话不说，我们一起经历漫长的飞行，一起从一座城市辗转到另一座城市。”

　　由于妻子罹患癌症，过早地离开。因此马克与雅尼娜“把家安在了路上”。“你可能想象不到，每一件事都是我来负责的，我不仅要洗衣服、烫衣服，而且要照顾好她的饮食、训练等等，我希望雅尼娜不会觉得母亲的离开给她的生活带来了不幸或者阴影。我想我做到了这一点。”

　　就这样，维克梅耶尔父女俩舍弃了比利时的一切，飞赴美国。他选择了这个世界上最难完成的工作，面临过一次又一次挑战。“雅尼娜是个天生的竞争者，有时候，她对自己的要求过于苛刻。以前，她因自己的失误而丢失一分时，总是特别生气。所以，我还要担任心理辅导师的角色。我不是超人，但是为了女儿，我似乎又经历了一次成长的过程。”

　　2.过去，我们总是认为，在东西方文化的巨大差异下，父爱的表达方式也截然不同。但是在维克梅耶尔先生的身上，我既看到了东方式的深沉与厚重，也看到西方式的开明与平等。“每一位疼爱子女的父亲都会这样。”马克说：“竭尽全力去帮助女儿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不知道这条路究竟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然而，我从来没后悔让雅尼娜成为一名职业网球选手。”

　　在美国练习网球的三年时间，对于马克与雅尼娜来说，无疑是人生中最难忘怀的时光。“我至今还记得，我们到达美国的第一天，雅尼娜坐在那种黄色的校车里，透过窗子跟我挥手，她开心地说，爸爸，我就要去网球学校了，晚上见，爸爸!那一刻，我心里空落落的。但我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冲她用力地笑笑，我也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仿佛是为了完成一次艰难地告别。”

　　马克的话，忽然让我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背影》。在那段几乎我们每个人都会背诵的描写中，父亲不再是模糊的身影，而是一份沉甸甸的爱，落在儿女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不过，让维克梅耶尔先生欣慰的是，生活像向日葵一样，迎着阳光绽放。雅尼娜顺利地过度到青少年时期，继而进入职业网坛。从2004年开始，女儿的世界排名稳步攀升，在2009赛季，雅尼娜更是不断取得突破，先是赢得职业生涯的首枚巡回赛冠军锦标，并且进入今年美网女单半决赛。

　　“最近总是有人问我，美网之后生活是否变得不一样了。”马克说到这里耸了耸肩：“其实，我想告诉他们，我和雅尼娜的生活，从她9岁时说要打网球的那一天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

　　事实上，人们除了对维克梅耶尔在美网中的成绩表现关注外，也有不少人对她签约中国品牌感到好奇。

　　“有一天，雅尼娜对我说，爸爸，今天有位朋友向我推荐了一家来自中国的服装品牌，他们想与我签约。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鸿星尔克这个名字。”马克说：“于是，我跟那位比利时朋友联系，并且得到了一位工作人员的电话。在电话中，对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首先提到的并不是钱，而是说想要为雅尼娜度身定做服装。这一点引起了我的兴趣。在此之前，有不少世界知名的品牌与我们联系，但是他们并不会考虑为我的女儿特别设计服装，毕竟他们所拥有的明星球员太多了。”

　　作为父亲，马克思考问题的角度自然更全面一些。“跟以往一样，雅尼娜说，只要爸爸觉得好，她也会觉得很好。”就这样，维克梅耶尔穿上了中国品牌。马克说，钱是很重要，但这世界上的确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我不会武断地替女儿作出选择。”马克笑了：“我们总是商量着做决定。我说过我们是朋友。”

　　可是，对于不了解马克的人来说，在“选择与决定”这一问题上，马克似乎太宽松了。与很多年轻的运动员不同，他并不打算让女儿一边参加比赛，一边接受大学教育。“比利时有4所开设了网球专业的大学，他们都想邀请雅尼娜入学。但是，我们拒绝了。”他并非不关注女儿的前途，相反，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即使是天才，也很难同时做好两件事。打网球与念大学并不冲突，我也希望雅尼娜接受良好的教育，可是要想比赛成绩与学业两全，这实在太难了。我很清楚女儿对网球的热爱。另外，她现在熟练地掌握了多种语言，并且在职业生活中学习到了许多大学教授都不了解的知识，所以，我并不急于让她去读书。我认为她很优秀。”

　　2009年10月20日，这一天是雅尼娜的生日。“那天是周二，我大概还要参加比赛。”雅尼娜说：“不过我想爸爸会准备好礼物的。但愿他送我一件特别的生日礼物，因为过去3年，他送的东西都差不多。”

　　“我当然会悄悄地准备一份礼物给她。”马克告诉我：“这是我女儿20岁的生日。到了那一天，我的雅尼娜就年满20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