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疯狂的夏天过后，人们似乎忘记了波士顿凯尔特人。事实上，在加内特伤愈、拉希德•华莱士加盟后，绿衫军从未如此谨慎而又信心满怀地向总冠军发起冲击。

　　文 袁汉

　　17面白底绿边的总冠军旗齐刷刷高挂在凯尔特人训练场的墙壁上，准确地说，有一小半的边缘和文字已经褪色成黄中带绿的暧昧颜色。

　　训练营的第一天，控卫隆多刚推开训练场的门，立即就注意到了这面旗帜，他痴痴望了一会儿，有些难以置信地轻声说：“他们莫非昨天才把它挂上去？

　　拥有最多总冠军旗的波士顿人不会知足，至少在训练场的四壁都被荣誉铺满以前——然而新赛季的总冠军似乎与他们无缘。在东部，人们谈论的是骑士与魔术谁更有王者之气；在太平洋和大西洋之间，人们期盼的是勒布朗•詹姆斯与科比•布莱恩特的“23对24决战”，仅仅一年前还在炫耀奥布赖恩杯的凯尔特人，转身已被遗忘。”

　　不能全怪球迷的善变，凯尔特人日渐衰老的核心确实很难从常识上带给他们更多信心。34岁的雷•阿伦、33岁的加内特和32岁的皮尔斯纵然都是注定要进入篮球名人堂的旷世奇才，终究也无法与时光抗衡，而凯尔特人在夏季球员市场上最大的收获拉希德•华莱士，也刚刚庆祝完他的35岁生日。

　　既然豪华背后的衰败气象一眼就能看穿，随之而来的低估也就在所难免，此时的凯尔特人仿佛回到了2008年夺冠赛季的起点，当时也没有多少人相信安吉煞费苦心组建的“三巨头”阵容能在一夜之间把这支前一个赛季仅取得24场胜利的球队，改造成睥睨群豪的速成冠军。凯尔特人球员熟悉那种感觉，正如阿伦所说：“越是被轻视，我们越是如饥似渴。”

　　今年3月，当右膝的几根小小骨刺毁了加内特的赛季时，凯尔特人的卫冕希望也随之寿终正寝。在绿色军团的武库中，阿伦是远袭的长弓，皮尔斯是穿刺的匕首，加内特则是正面接敌的长枪大戟，失去他的凯尔特人不再是一支完整的冠军球队。公牛看出了凯尔特人的命门，他们把季后赛首轮的四场季后赛拖入了加时阶段，魔术下手更重，他们在波士顿花园结束了对手的赛季。

　　加内特只能无助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自责无济于事，却总是忍不住纠缠在“如果⋯⋯那么⋯⋯”的假设之中。在枯燥无聊的康复训练中，又一个暑假绝尘而去。对加内特而言，等待的结束是一种解脱，全新的赛季、健康的身体意味着他有机会弥补所有的懊恼，当凯尔特人上演大团圆的喜剧时，没有人会讥笑他夸张的复出宣言。

　　“伙计，我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

　　加内特说，“我没有死，我还能得分，还能防守，还记得怎样打球。我还是我，活蹦乱跳，吃得下睡得香。我还没有躺进坟墓，还用不着请人为我哭丧，在球场上我偶尔还能露两手绝活。我知道人们对我如此关注，是因为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我，可是见鬼，我又不是去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有伤在身的加内特依然能为凯尔特人作出贡献，华莱士的加盟就有他的功劳。为了得到这位大前锋，凯尔特人精锐尽出，老板威克•格罗斯贝克亲自领军，带着总经理安吉、主帅道格•里弗斯和“三巨头”，浩浩荡荡直奔密歇根州。格罗斯贝克负责搞定经纪人，其他人则围着华莱士晓之以理、动之以利，最终把“怒吼天尊”手到擒来。

　　“我和安吉基本上没开口，主要是三名球员在和拉希德聊。”里弗斯说，“凯文的说服力在全联盟所有球员中是数一数二的，他向拉希德展示的球队目标和美好前景令人信服。保罗和雷的口才也不错，有他们在，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其实根本用不着做什么，我们最好的三名球员把凯尔特人‘推销’给了拉希德。”

　　在那之前，意欲把华莱士招揽到帐下的球队包括上赛季东部冠军魔术和西部老豪门马刺，他的选择本身就说明了许多问题。作为2004年活塞夺冠阵容中的重要一员，华莱士从凯尔特人身上嗅出了似曾相识的味道，那是一种掺杂着肾上腺素、雄性激素和淡淡血腥的味道，也是任何一支冠军球队都必不可少的味道。

　　“我能明确无误地嗅出这种味道。”华莱士表示，“上一次闻到这种味道是我刚到底特律时，它刺激着我们不断向前，直到成为山巅上的众王。我知道现在的凯尔特人也可以登上山巅，我们有凯文、保罗和雷，还有许多有活力和欲望的年轻人，所有成功的条件我们都具备，问题是我们是否有足够的自信和动力。”

　　• • • •

　　新赛季开始前那天晚上，阿伦在凯尔特人下榻的酒店里把所有与体育相关的频道换了个遍，最后还是觉得关掉电视为妙。每家电视台都在展望凯尔特人与骑士的揭幕战，每位西装笔挺的体育主播都不忘提起波士顿人在速贷球馆的尴尬历史——他们已经连续8次败走克利夫兰，如果算上季后赛，这一连败纪录更达到11场。

　　从今以后，阿伦将很少有机会面对这项令人难堪的纪录，凯尔特人以一场95比89的胜利，把它变成了历史。心高气傲的骑士原本准备把这场比赛当做詹姆斯与奥尼尔这对“鲨皇”组合的正式牵手盛典，不解风情的凯尔特人却以搅局者的姿态闯入，给他们的对手上了一堂团队进攻课。

　　皮尔斯23分、阿伦16分、加内特13分、华莱士12分，由“三巨头”升级而来的“四巨头”包办了全队将近七成的得分，进攻点分布明晰均匀，令人防不胜防。要论单打独斗，四位凯尔特人老将谁也比不上独得38分、送出8次助攻和4记盖帽的詹姆斯，但雍容华贵的皇帝陛下遇上的是一群饥渴的狼，来自四面八方的利齿足以咬得他难以招架。

　　“输给凯尔特人不是什么丢面子的事。”詹姆斯竭力维护自己的尊严，“他们是一支伟大的球队，训练有素且进攻手段丰富。我们在训练营练得滚瓜烂熟的防守体系，今晚遇上凯尔特人就失去了功效，他们为我们布下了许多陷阱，比如错位单打和进攻节奏的变换，他们的替补阵容也发挥了很大作用。”

　　仅仅一天之后，另一个心高气傲的主儿也被凯尔特人扫尽颜面。山猫算不上一支一流强队，不过他们的主帅拉里•布朗这位大半辈子都在鼓吹“用正确的方式打球”的名帅，无法容忍的是以最不正确的方式输掉比赛。59分，这是山猫建队以来的单场最低得分，也是凯尔特人在布朗这位防守偏执狂面前的一次华丽炫技。

　　踏进波士顿花园的山猫丝毫不像上赛季曾两次把凯尔特人拖进加时赛的那支球队，愤怒使布朗那张利口变得比手术刀更锐利，他嘲讽自己的球队由一群“贪生怕死的懦夫”组成，而里弗斯手下的球员却个顶个地管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布朗赛前在更衣室里强调得最多的就是避免失误，山猫偏偏在第一节就有9次失误。

　　大多数球迷喜欢看气势如虹的进攻，大多数球员却从成功的防守中获得更大满足。

　　一记力道十足的盖帽并不仅仅是破坏了对手的一次进攻机会，更是气势上的压制和面对面的羞辱。凯尔特人本赛季推行的协防责任制也给他们的防守带来了新的激励，如果对方球员得分，里弗斯不会责备防守他的那个人，而是找离他最近的协防球员算账。

　　“我更喜欢进攻还是防守？那还用问，当然是防守。”加内特说，“把对手压制得无法得分的感觉，比狂风暴雨般的进攻更胜一筹，成功的防守能让你觉得自己真正主宰了比赛。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伙计，你该来看看我们的训练，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练防守，针对每一支球队我们都有一套独特的防守方案。”

　　总的来说，里弗斯不失为一条敢做敢当的汉子，可是从今年春天开始，他也忍不住几次公开表示加内特受伤毁了凯尔特人卫冕冠军的希望。这绝不是推卸责任，伤病改变一支球队命运的先例在联盟历史上可谓数不胜数。

　　上赛季的凯尔特人也犯了一些错误，比如他们没有全力留下自由球员波西，也没能为退役的老将P.J.布朗找到一个合适的替代人选。

　　今年夏天凯尔特人汲取教训，在引援方面做到了不留遗憾。马奎斯•丹尼尔斯不是波西的翻版，他们的共同之处是都能胜任外线的三个位置。丹尼尔斯的到来使凯尔特人外线的阵容搭配模板更加丰富，并且缓解了一号位人手吃紧的压力，里弗斯预言他对球队的帮助会比目前已经退役去奇才当助教的卡塞尔更大。

　　华莱士也是一名多能球员，其位置涵盖中锋、大前锋和小前锋，有这位“超级替补”坐在身边，里弗斯在临场指挥时能少死许多脑细胞。阿伦还记得上赛季里弗斯决定换下格伦•戴维斯或鲍威之前，总要沉吟半天，他说：“现在教练不用为此伤脑筋了，我要是在他的位置，根本不用多想就会把拉希德换上去。”

　　• • • •

　　一方面，凯尔特人拥有强大完整的阵容，另一方面他们又能逃过大多数人的注意，在骑士和魔术这两家东部新贵的掩护下“低空飞行”。再次问鼎冠军的两项优势，凯尔特人都已具备，这支成熟而又刚刚经历挫折的球队不会犯下轻敌这种低级错误，他们的心腹之患更有可能来自内部。

　　安吉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把一支以老将为主、年轻人为辅的队伍交给里弗斯，接下来的问题是上赛季的噩运会不会再次降临？里弗斯觉得外界对加内特、皮尔斯、阿伦和华莱士年龄的敏感程度，已经超越了可以容忍的范围，他不准备严格控制这几名老将的上场时间，如果他们当中有一两个在漫长的赛季中受伤，那也只能归咎于运气。

　　“我们完全没必要为几名30岁以上球员的健康提心吊胆。”里弗斯宣布，“这方面的忧虑已经被夸大了，说到底他们都是职业球员，他们的身体比普通人结实得多。与常识相悖的是，年轻球员比老将更需要控制上场时间，他们的肌肉更容易变得僵硬紧绷，不信你可以去问任何一个健身教练。如果我们有老将受伤，那肯定不是因为疲劳，而是他在错误的时间身处错误的地点。”

　　与老将相比，年轻球员给里弗斯带来的烦心事更多，比如“大宝贝”戴维斯的非战斗减员，就让他的教练啼笑皆非。简单地说，戴维斯的受伤类似于前一段时间曹格醉殴侧田的美国版本，他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兼高中队友肖恩•布里奇沃特在车内大打出手，造成右手拇指骨折，至少要休养5周。

　　喝醉酒的布里奇沃特扮演了曹格的角色，戴维斯扮演的则是倒霉的侧田，尽管他不是挑起事端和率先动手的一方，但是对球队的伤害已经造成。戴维斯向球队道了歉，里弗斯与他进行了一次“并不愉快却开诚布公”的对话，球队老板格罗斯贝克则决定在他养伤期间停付工资以示惩戒。

　　23岁的戴维斯太幼稚，与他同龄的隆多又太老练，在与球队的续约谈判中，这位年轻控卫和他的经纪人比尔•达菲寸土不让。

　　据称凯尔特人开出一份5年4500万美元的新合同，而隆多的心理价位则是5500万美元到6000万美元。球员谈续约，成与不成都很寻常，隆多的不寻常之处在于整个谈判进程的变幻无常。媒体前一天才抖出双方谈判破裂的“猛料”，第二天达菲和安吉就站出来表示还可以谈下去。NBA也知情识趣，把2006年新秀的续约截止日延后两天。一番闹腾下来，连在家中安度晚年的凯尔特人名宿、81岁的库西老爷子都给惊动了。

　　“如果我是凯尔特人总经理，宁愿失去任何球员也要留下隆多。”库西一开口就是惊人之谈，“好吧，加内特除外，但是皮尔斯、阿伦都可以离开。没有隆多，就算凯尔特人的现有阵容保持不变，他们也失去了争夺总冠军的实力。‘三巨头’也好，‘四巨头’也罢，没有一个适应球队战术体系的控卫在他们中间穿针引线，他们的效率会大打折扣。”

　　最终，隆多以5年5500万美元与凯尔特人续约，而戴维斯康复后没准能比过去更加理智成熟。凯尔特人的整体实力强于上赛季，这是不争的事实。人们可以继续低估这支有着光荣历史的老豪门，喜新厌旧本是人性的弱点之一，普罗大众无须为他们的低估付出代价，然而詹姆斯和德怀特•霍华德们若犯下同样的错误，后果将很严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