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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坛13年打黑史:数次功亏一篑 南杨落马天将亮

来源:广西新闻网-南国早报
2010年02月01日13:55

  自1992年开启的中国足球职业化历程,同时也是一部穿插着打假扫黑斗争的历史。18年间,假球、黑哨乃至境内外资金参与的赌球愈演愈烈,公众呼吁司法介入足坛丑闻的呼声从未断绝,在俱乐部、媒体和良知官员的参与下,几次“反黑风暴”甚至已接近成功,然而最终只能遗恨。而日前南勇杨一民落马后,业内人士感觉中国足球天要亮了

  1998年 隋波事件:

  足协指责“媒体炒作”

  1997年,中国国家队兵败金州,35岁的南勇正坐在看台上,身份是国家体育局人事司副司长。不久,他进入足协,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足协副主席,他曾回忆履新之初:“当时的想法,就是要以严明的纪律打造一支中国足球的铁军。”

  此时的中国足球,内外交困,冲击世界杯失败的同时,国内联赛的假球丑闻也愈演愈烈。

  如果没有国力队主教练贾秀全的突然发飙,1998年8月22日甲B联赛陕西国力对阵云南红塔的比赛,将会像以往很多场涉嫌假球的比赛一样,被人们所忽略。

  “国力队队员对于主队的射门竟然无动于衷!”贾秀全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毫不留情地批起了自己的球员。此时,现场记者追问:“您怀疑哪位球员打假球?”贾秀全脱口而出:“3号隋波。”舆论哗然。

  这种指名道姓曝光假球的行为确实前所未见,公众的眼睛齐刷刷地盯向了足球联赛的管理者——足协。时任足协“掌门人”的王俊生却并未露面,入职不久的副主席南勇被推到前台。新闻发布会上,央视记者突然向这位新上任不久的足协要员发问,请其解释“隋波事件”。

  日后以铁腕形象示人的南勇的“处子秀”让人大跌眼镜:由于准备不足,南顿时变得磕磕巴巴,连续说了18个“这个”。通过摄像机,这位新科足协高官在球迷中留下了“活像复读机”的印象。

  按照1995年修订完成的《中国足协章程》规定,足协作为“隋波事件”的“审判者”理所当然。该章程第57条规定:中国足球会员俱乐部及其成员,其他协会之间的争议,中国足协常委会具有最高裁决权,不得将争议提交人民法院。

  怒揭黑幕的国力队按照章程,向中国足协提供了事关假球的录音带,将争议摆在了足协的案头。4个月后,足协发布调查结果:假球不存在,事件完全是媒体炒作。

  中国足球职业化以来首次“揭黑”行动,无疾而终。

  1999年 渝沈假球:

  用“消极比赛”轻轻带过

  足协的结论并未终结国内联赛中的乱象,一年后,假球再次在万众瞩目下现身:1999年12月5日,甲A赛场内,实力明显占优的重庆队在以1∶0领先上半场后,却在下半场表现得判若两人,最终让濒临降级的沈阳队以2∶1取胜。

  第二天,国内媒体齐声炮轰:“太假了!”迫于舆论压力,足协首次成立专案调查组,奔赴渝、沈各俱乐部展开调查。不过,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法》规定成立的中国足协,法律属性上只是社会团体,因此,足协调查注定不具备监听、监控、查阅银行账单等司法调查的手段。

  于是,当调查组入驻涉嫌假球的沈阳海狮俱乐部后,随团记者发现,足协监察部主任秦小宝背包中那个白色的算盘,居然是兴师动众的调查组唯一的“刑侦工具”。

  103天之后,调查结果出炉,足协宣布对两支球队各罚40万元,至于极为关键的“假球”问题:“并不存在”。

  由于没有司法介入,这段被称为“王俊生用算盘审查渝沈案”的掌故,仍在此后的10年里被无数次提及。业界评论道:“问题的关键还在于,‘渝沈之战’让‘消极比赛’这个词蹿红——这个词在以后的10年里横行霸道,几乎成了一切假球的保护伞。”

  2001年 “甲B五鼠”:

  “乱世须用重典”成空谈

  2000年4月,北京,中国足协完成了一次人事变动,在连续几起假球丑闻中饱受指责的王俊生悄然下课,政工干部出身的阎世铎走马上任,随即对假球喊出了“杀无赦,斩立决”的狠话,报纸上于是出现了这样的标题:“阎王来了”。

  2001年10月7日,沈阳五里河赛场,中国队历史性地冲进了世界杯。而就在前一天结束的甲B联赛最后3场比赛里,浙江绿城、四川绵阳等5支球队,打出了诸如“11∶2”这样极度戏剧性的比分。

  愤怒的球迷直指“甲B”为“假B”,舆论遂将这5支球队称为“甲B五鼠”。10月13日,阎世铎代表足协表态:“乱世须用重典!”

  3天后,足协一改“隋波事件”、“渝沈之战”两起足坛丑闻中的疲软表现,以雷霆万钧之势做出决定:取消最后3场比赛中5队上场球员的注册资格,5队比赛中执教的教练停止工作一年,此外,取消各队升入甲A资格。

  足协的罚单兑现了阎世铎“杀无赦”的诺言,却引发了舆论对其“放跑元凶”、“滥杀无辜”的质疑。当时,面对质疑,有足协官员如此回应:“郝海东吐一口痰,亚足联没有哪条规定可以这样处罚,不也罚了?”

  一个月后,阎世铎走进中国政法大学大礼堂,面对法学泰斗江平和数千名法大学子,阎侃侃而谈自己理解的“依法治球”。当天,有学生问:“假如‘渝沈之战’发生在今年,你将如何处罚?”

  这位曾参加《体育法》制定工作的足协掌门人,挟严打“甲B五鼠”的余威,强硬表态:“我将照此办理!”台下掌声如雷。

  然而,对于“甲B五鼠”事件的定性,足协仅以一句“严重违背体育公平竞争精神”轻轻带过,与公众期待揭示的假球内幕,相去甚远。

  2002年 “黑哨”事件:

  龚建平当“替罪羊”

  两个月后,事件突然波澜再起。在“甲B五鼠”案中被严厉处罚的浙江绿城老板宋卫平突然爆料:他曾不止一次地向多名裁判送钱,此外,他保留有收“黑钱”裁判的名单,甚至还有某裁判的悔过信和退回的4万元赃款。

  当时,央视《新闻调查》记者与宋卫平有这样一段对话。记者问:“是依据一个什么样的标准来给裁判送钱?”宋卫平答:“最高标准就是所谓的‘行规’6万元。主裁拿一半,两个边裁各拿一万五。”“通常6万元钱是指获胜的钱,如果打平可能减半。”

  宋卫平此言震动了整个足坛,也揭开了一个人所共知却无人敢揭穿的事实——“中国足球确实非常腐败,确实存在大量假球黑哨”。

  面对弥漫足坛的“黑哨”阴霾,刚刚因“甲B五鼠”案赢得掌声的阎世铎,迅速飞赴“反黑风暴”发源地杭州。在外界看来,第三次足坛打假扫黑的契机,似乎占尽天时地利。

  很快,不利于打假扫黑的信息陆续传来:2002年1月19日,原定播出的据说将公布“黑哨名单”的《新闻调查》节目被临时取消。

  1月23日,中国足协召开新闻通气会,已磨炼成“铁腕”的副主席南勇代表足协表态:对于“主动认错、退钱并深刻检讨”的“黑哨”,足协“将不予曝光并继续使用。”

  随后,阎世铎发表了著名的“八大反问”讲话——“如果说在职业联赛中有‘假球’,那么,‘假球’是谁跟谁打?如果说有‘黑哨’,是谁给裁判吹黑哨的钱?”……

  面对阎的8个排比反问句,期待足协扫黑进一步深入的球迷们,如坠云中。一直跟踪调查“反黑风暴”的新华社记者杨明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这就是说,只要是足协处理,黑哨事件不但是不了了之,那些犯罪的裁判依然可以在阳光下摇头晃脑地执法。”

  如果没有其他力量介入,发源浙江的这起“反黑风暴”,眼看就要再次陷入“消极比赛”的覆辙。

  转折发生在2002年开春的“两会”,人大代表陈继来向九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提交《呼吁司法介入足坛扫黑打假斗争》的议案,“足球管理是否可以自外于司法体系”随即成为举国热议的话题。

  2月25日,最高检下发关于“依法处理足球裁判收受贿赂问题”的通知。通知指出,对于足球裁判的受贿行为,可以依照刑法第163条的规定,以公司、企业人员受贿罪依法批捕、提起公诉。

  一个月后,一名叫龚建平的足球裁判被北京市公安局宣武分局拘留。有内部人士透露,龚建平就是当初写“悔过书”的人。翌年3月,北京市一中院对龚建平案作出终审裁定:龚建平以受贿罪被判有期徒刑10年。

  龚建平由此成为国内史上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被以受贿罪判刑的足球裁判。

  遗憾的是,“龚建平案”后,“反黑风暴”忽然陷入了沉寂,传言中被调查的受贿中间人、涉嫌假球的俱乐部人员,均未见被起诉。

  多年之后,“反黑风暴”发起者之一的原浙江省体育局局长陈培德才知道,当时的众多调查材料,最后都转给了中国足协,足协对涉案的17名边裁做了内部处理,其中4人死不承认,被处终身禁赛。

  2006年 3米账单:

  赌球黑幕被足协捂住

  就在龚建平被判刑10年的同时,2003年3月,澳门博彩业悄然开始了对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赌球业务。“假球”、“黑哨”犹未了,中国足坛又迎来了“赌球”飓风。

  2006年3月7日,沈阳,春寒料峭。《辽沈晚报》体育记者郝洪军接到一个陌生男子的爆料电话:“我有许多人参与赌球和操纵比赛的证据,需要你们来上海面谈。”

  当天下午3时,郝洪军来到上海,和举报人H秘密会面,采访进行了整整6个小时,举报人抖露了大量球员参与赌球的事实。此外,他还提供了一张长达3米的银行卡交易账单。

  此时,由媒体掀起的又一轮打假扫黑浪潮,到来了。2006年3月8日,根据举报人提供的线索,《辽沈晚报》推出重磅系列报道:《神秘人踢爆赌球黑幕》,揭露了三位中国队门将的酒色行为与赌球黑幕,国内媒体迅速跟进。

  3月12日上午,带着举报材料的《辽沈晚报》记者,站在了足协负责人谢亚龙和南勇的面前。

  南勇的表达远比8年前流利:“中国足协比谁都更想把联赛整治得干净透明,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确实超出了中国足协能力控制的范围。我们只能提请司法介入。”

  此后,南勇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国家体育总局和公安部将下发一个关于查禁赌球的文件,并由公安部牵头,和中国足协成立一个反赌工作小组,具体事项正在研究当中。”

  除了这一未兑现的承诺,这场公安部介入前的最后一次足坛反赌风暴,再次陷入宿命般的“无疾而终”。

  2010年 南、杨落马:

  反黑斗士终于笑了

  2009年8月,公安部牵头的足坛反黑行动悄然启动,这一次,足协再也无需左右为难——作为行业管理组织,他们也成了司法调查的对象。

  谢亚龙没有在足协任上呆到扫黑浪潮的再次到来,2009年1月14日,南勇接替他,成为足协新任掌门。

  同年12月11日,南勇最后一次接受采访,与初次亮相一样,摆在他面前的还是央视的镜头,他说:“这次打假反赌的行动不会就此结束,足协制度存在的漏洞需彻底解决。”一个月后的1月15日,晚上,他与同事杨一民一同被警方带走,从此消失在公众视野。

  至此,由于史无前例的足协高层涉案,中国足坛打假反黑的风暴全面升级,被称为“足坛打黑第一人”的陈培德闻知此讯,告诉记者:“这次,我可以笑了。”

  另一位业内观察者如此袒露心声:“如果这把火能成燎原之势,它就能烧出满天的朝霞,那么,中国足球真要天亮了!” 据《民主与法制时报》

  

责任编辑:韩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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