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国门47岁迎来真爱 开彩票店连中两500万

　　十年之后还可以问候

　　本报评论员 杨健

　　十年之前，差不多同样的时节。如今的成人作家、早先的体育记者刘原曾奉上力作《国门苍凉——寻找张惠康》。文章这么开头的：

　　五月，上海沉浸在温润的阳光里，车水马龙从钢筋水泥的阴影中穿梭而过。

　　十年之后，我们的记者又一次找到了张惠康，还是五月，还是上海，还是温润的阳光，还是车水马龙、钢筋水泥、穿梭而过……一切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十年里，故事的主人公，被刘原毫不见外地称作阿康的中年男子，也起了变化。阿康娶上媳妇了，彩票亭里来了女主人。三十多平方米的婚房、一对新人，加上含辛茹苦的张家老妈。

　　单从说故事的角度论，这是一个积极向上的结构，病树逢春，否极泰来，甚至连女主人的名字小红都透着几许浪漫。为此，我们献上祝福，报道的标题表达了我们的良好愿望：张惠康的幸福生活。

　　然而，温习张惠康的经历，我们又不得不复归冷静。泛泛出口的祝福之外，我们能读出一位中年男子，在繁华都市中守着一座彩票亭谋生之大不易，以及藏在那张表情迟滞的脸背后的荣耀与悲怆、欢乐与感伤，以及他的伤、他的痛、他的病。

　　张惠康的故事，其实可以从许多角度展开：退役球员的生活保障与救助，前足球职业化时代的遗恨，或者干脆撇下所有的社会因素仅仅探究一个人在不可知命运下的际遇。相信每一个角度，都能在当下的中国足球圈乃至体育圈找到相关链接。

　　这些链接垒筑了张惠康故事的高度现实感，他如此具有代表性。而我们这些动辄将社会责任挂在嘴边的媒体人，在实际的新闻操作中竟又是无动于衷。十年了，才忙里抽闲地偶尔一回头。

　　我招供，大约2005年中德友谊赛之前，我曾在一次老球员的聚会上见过张惠康，他蜷缩在唐全顺、鞠李瑾、李中华等一众老兄弟中间。我赶忙上前问了个自命应景的问题：你还记得哈斯勒和克林斯曼吗（1988年汉城奥运会时的中德交锋）？我的采访对象愣了许久，随后用比常人慢三倍的节奏向我摊开双手，示意着指关节说：这里都被他们的球打肿了。

　　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很无聊，也很残忍。当一位英雄沉于草根后，我竟用撕开记忆的方式来换取些新闻素材，但这却唤醒了他的疼痛。

　　对于张惠康此等波澜壮阔不提又如何？对于张惠康不能有更好的关爱方式吗？对于张惠康是否还有更柔软的切入点？

　　感谢我们的记者，这组采访多少补偿了一些我心中对张惠康的亏欠。并且报道里还续一个显赫又光明的尾巴：张惠康会和彩民讨论一下号码的顺序，也会以专业视角预测比赛的结果，他还在谈申花聊布拉泽维奇，津津乐道。

　　我想，这应该就是一个平常人的平常生活，之于张惠康却又弥足珍贵。生活是不需要大叙事的，“十年之后还可以问候”显得肉麻而轻飘，可我们所做的又的确仅此而已。对于中国足球首次冲出亚洲的功臣，显然，这很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