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
在加拿大,王冰玉和队友了解了一项运动在一个国家的群众基础。加拿大人口3200多万,其中150多万人会打冰壶,全国有1200多家冰壶俱乐部。用领队李东岩的话说,“在加拿大开车,每半小时就能经过一个冰壶馆”。
执教中国队参加冬奥会的加拿大人丹尼尔·拉斐尔说:“中国队员每天都在练习冰壶,而在加拿大,绝大多数冰壶运动员都是白天工作一整天,晚上和周末训练。”
2004年我第一次随队去加拿大训练,跟当地的业余选手比赛。她们的年龄都在50岁以上,站在那不敢扫冰,投球时跪不住。就那样我们都赢不了。
在国内时天天测试。赢了国内一个选拔赛,积累了一定的信心,但到国外,发现连老太太们都打不过,又感觉不行了。那个时候国家冰壶队刚成立,没有成绩,国家不会多花这份钱。当时告诉我们:今年拿不下来,整个冰壶队就要取消。
2005年我们在泛太平洋地区冰壶锦标赛获得了第二名,第一次进入世锦赛。那时如果真打不出来,就不干了,领导、教练、队员都是这样。本来就是冷门项目,没有经验,所有人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奥运会前的备战,我们从来没经历过。温哥华奥运会前我们刚拿到一个世锦赛冠军,大家开始看我们,觉得拿了世锦赛冠军,奥运会应该没问题。我们没变,但领导、教练,包括媒体,都跟以往不一样了,一下子非常紧绷。
我们在加拿大埃德蒙顿一个小镇租了房子,没有电视、没有电话、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现在我都觉得在那里的训练是个痛点。那时,教练和领导各有想法,但真正承受的是我们运动员。
每个人的电脑都上交,只在给我们写每站比赛总结的时候发下来。刚住进去的时候,学习蔡振华局长讲话,学了3遍。每人念一段,念完之后总结感想。
埃德蒙顿的冬天特别冷,24小时没有温差,从早到晚都是零下30度。我们屋的暖气坏了,窗户漏风,最后把窗全粘上,永远不拉开了。床边都冻冰,床单和墙冻在一起。什么都没有,我们偶尔还打打扑克,后来连扑克也不让打了,大家就坐那发呆。教练跟我们算:一个月的时间,天天两个小时上冰,4个人练,每个人只能投几十个球。两个小时平均分配,每人半小时……最后连减带除的,我们每个人只有18个小时的训练时间。
那段期间满脑子就一个概念,早上出早操,上午上冰,下午上冰,晚上陆地训练。9点钟回来睡觉,第二天再练。一天光在路上就要走两个小时。
那一年的瑞士站比赛,我们连输3场,直接出局。领队、教练非常生气。领导找我们谈话,说我们当时在加拿大的训练,叫控制欲望训练,就是你想干什么偏不让干什么。我觉得理想境界是好的,希望我们无欲则刚,但后来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呆呆的、直直的——你说现在吃饭就吃饭吧,你说训练就训练吧,你说练什么就练什么吧,我们完全没有想法。
练傻了,比赛都没有欲望了。我们4个就说,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要改变一些东西。领导希望这种训练是好的,但对我们起反作用了,因为比赛的人是我们。
冬奥会期间,一个主管夏季项目的领导见到我们4个人就说:昨天比赛打得不错,你们一定要向王冰玉多学习,昨天跟领导说了,咱们队伍就应该多几个像王冰玉这样的队员。我当时汗都快出来了——你永远不可能说一个排球队全是赵蕊蕊,一个篮球队全是姚明,那不可能。你累死他,让他自己去打,没有人传球给他,没有人掩护他,没有人保护他。一听就是不懂项目。如果我是其他3个队员,都会往心里去:我努力你看不到吗,我在做的你看不到吗,我们一个集体项目,为什么你眼里只有她?
输给俄罗斯队之后,外教非常生气,之后有媒体说我们“内讧”。半决赛输了,第二天马上面临铜牌争夺战,我那天哭了一下午,从来没哭得那么夸张。教练问我:明天比赛能不能打?如果说我能打,怕他们会觉得是跟自己较劲。他们给我30分钟时间考虑。
回去之后,我跟她们几个商量。周妍说,你能跟我们谈这个问题,就不是跟自己较劲。小爽说,你明天肯定能打好,回去睡觉吧。
我告诉教练,明天比赛我打,3个队友支持我,也信任我。教练丹尼尔、谭伟东,还有领队李东岩说:这个答案,你让我们多等了3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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