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龄
2010年10月24日下午，本是一个休息日，作为地方代表之一，我和十多个省市的同行应招到京，再乘大巴车赶到位于河北的香河，参与讨论《中国足球职业联赛俱乐部标准》和《中国足球联赛审查监督办法》。
深秋的京城，下午五点多天就黑了，气温在5摄氏度左右，天还下着绵绵细雨，从足协总部龙潭湖到香河70多公里路程走了接近两个小时，车内没有暖气、没有交流、没有导游、没有音乐、没有笑声，在这两小时的行程里，我似乎已感到了中国足球面临的压抑，这是不是中国足球现状的一个映照？
会议现场，从中国足球决策人的面部表情，我真实地感受到此时此刻他们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一位权威人士讲：中国足球上不去,已不只是一个竞技运动问题，而是一个错综复杂的社会问题。这个“错综复杂”和“社会问题”怎么理解？
从京返陕的飞机上，我一直在闭目沉思。
从足球行业内部讲，原中国足协少数管理人员贪污受贿、操纵比赛、谋取私利，理所当然要受到法律制裁，对于净化足球发展环境至关重要。从现行体育管理体制和发展过程上看，一度过分强调“金牌战略”，片面理解“金牌战略”，各省竞相发展投资少见效快的“小、巧、灵”项目，几乎一半以上的省份，原有的省级 “三大球”(足球、篮球、排球)项目专业队被撤裁下马，后备人才严重不足。除此之外，对于中国足球运动的发展来说，是不是还有个外部环境问题。
中国足球当前处于低潮期，急需输血、补氧、需要宽容、包容，更需要众人拾柴。
十个思绪，斗胆简谈一下外部环境问题，向关心中国足球的朋友求教。
(1)足球只不过是一种游戏而已。截至目前，在我国正式开展的体育项目总共有100多个，足球只是其中的一个。对待足球，我们大家都不妨心平气和一些，淡定从容一些。赢了，给予鼓励，输了，多加帮助。足球项目的输赢和我们国家的强盛、民族的复兴，远不是一个层面的问题。即使以后某年某月，中国足球真拿了亚洲冠军，在世界杯比赛中有了一席之地，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把一个单项体育运动在国际赛场输赢看得过重，甚至泛政治化似乎没有必要。
(2)“恐韩症”之辩。这些年来，我们和东邻韩国经济文化交流直线上升，可偏偏在足球比赛中，一遇到赛事，到处听到“恐韩症”。一遇到中韩比赛，队员首先想到的不是正常发挥，而是如何“复仇”，一上场心态失衡、动作变形，结果还是失利。如果说足球比赛是一场战斗，在我看来，整天喊“恐韩症”，只能助长别人的志气，给自己队伍增加无形的压力。
(3)城市草坪和空地，孩子们放学回家能在那踢球。在我们工作生活的大城市、在我的家乡渭北农村，城市化步伐飞速加快。前几个月还是鲁家村、李家村，突然间变成“中海花园”“绿地雅居”。即使少量的草皮，也明码标价“严禁踩踏，违者30”。再看看我们的大小居住区，遍地是车，孩子们放学后到哪个地方能踢球？
(4)给友人一点“不礼貌”。在我工作生活熟识的人群当中，有渭北高原的农民，有位置不低的官员，有经营有方的商人，有德高望重的学者。友人相聚，开会见面，不之一次听到过这样的诘难：“我从来就不看中国足球”。每听到此话，我出于礼貌闭口不答，回头又想出了这样一个逻辑链条：“你不看，他不看就没有观众没有观众就没有市场没有市场也就没有电视转播和企业支持”。我想反问一下我的这位友人，你连看都不看中国足球，又想要中国足球红红火火、明星云集，这二者在逻辑上好像有点矛盾。
(5)“足球要从娃娃抓起”我们做得怎么样？20多年前，一代伟人邓小平同志讲“足球要从娃娃抓起”。但从有关方面却得到这样一组数据：上世纪90年代中期，全国有450所足球学校，在校参加业余训练的青少年65万人，现在留下不到70所。正常运转30多所，参加业余训练的大约只有6000人。德国总人口6000多万，一个慕尼黑城，注册球员超过20万。
(6)媒体与“气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有个不太形象的比喻：对文艺体育明星而言：如果是跳跃的鱼的话，那么观众就是大海，媒体就是空气。某年国家队在南方一个城市集训，二十七八岁，三十出头的小伙子们练了一天，远离家人，晚上到KTV喝点咖啡、听点音乐、放松一下，把这说成是“泡吧”、一些媒体给予爆炒，恶炒，试想第二天队员还哪有心情好好练球。
(7)中国足球更需关爱。中国足球是一个弱势项目，中国足球发展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要把中国足球搞上去是一个难题。除了决策者、管理者、从业人员自身努力外，急需外部输血、给氧、送暖。多一点包容，多一些理解，多一份关爱。
(8)“我就不相信13亿人就挑不出来十几个踢球的？”诘问之“解读”。每遇大赛，国家足球队失利抱憾而归，在众多的批评内容当中，有这一问，“我们这么多人，我就不信选不出来十来个踢球的”流传比较广。开始听到，也曾为之一震，时间一天天过去，吾辈也过了知天命之年，曾到过一些国家和地区，实地考察体育设施或现场观看赛事。平心静气地说，某一体育项目的强弱与这个国家的生活习惯、文化背景、项目普及程度密切相关。日本柔道、韩国跆拳道、美国橄榄球、巴西足球长盛不衰，正是这样的百花齐放，各有各长，才构成了世界体育大家庭。
体育明星是人才，又是一个特殊人才。巴西只有一个贝利。阿根廷只有一个马拉多纳。中国只有一个姚明。球类集体项目的强弱与这国家，这个地区人口的总量多少并非成正比或反比关系。
如果真要“较真”的话，我也不妨“强词夺理”和“先入为主”一下。
全世界50亿人。中国13亿人。在今天的国际体坛上，如果从全世界37亿人选出37名乒乓球运动员，中国一个国家选37名队员，进行37场一对一的单打比赛，可以断言，中国的胜算肯定在18场以上。
(9)荷兰球迷在南非。南非世界杯决赛在西班牙和荷兰之间进行。笔者有幸就在现场观战，美丽豪华宏大可容纳9万人的约翰内斯堡足球城体育场，可能是因为历史上南非一部分领土曾经是荷兰殖民地之源，现场一片“郁金香”的海洋，结果是荷兰队告负。事后没有听到过半句砸商店、烧汽车、殴打对方球迷之类的新闻，第二天在南非一些公园广场里，荷兰球迷载歌载舞欢庆他们的球队获亚军。
(10)“以大打小”从何而来。为了推动足球发展，有关部门设置不同年龄组进行比赛，抱着良好的愿望，想从不同年龄段选材。可是有的把年龄改大，有的把年龄改小，改大有时为了上体院，改小为了取胜，以体现教练和少数管理人员的业绩，这种现象过去确实存在。我们仔细想一想：以大打小从何而来？年龄改大是因为有的中学提供假文凭；改小的，有孩子当年出生的卫生院、居住的居委会、甚至个别派出所提供假证明。个别家长还乐意。要根治这一病灶需全社会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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