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就琼中独有的美丽——记海南琼中女子足球队

　　海南称“琼”，意为美玉，琼中就是镶嵌在这块美玉上的一颗珍珠千百万年来，勤劳朴实的黎族、苗族儿女在这里生产生活，造就了琼中所独有的美丽。但如果要让琼中人自己说出身边最美丽的是什么，不少人的回答居然是琼中女子足球队！

　　3月24日是黎族、苗族等少数民族特有的“三月三”节日，在琼中盛大的文艺晚会上，来自琼中女足的几名球员压轴出场，为现场8万余名群众表演了控球、颠球、头球等足球技艺，观众席中所爆发出的掌声、欢呼声丝毫不比任何“文艺大腕”出场时来得逊色。

　　琼中女子足球队，已成为琼中人的宝贝，美玉中的美玉，美丽中的美丽。

　　爱心相伴

　　谷中声今年已经75岁了，这名搞了一辈子足球的老教练2005年一到琼中便被当地黎族妇女的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精神所感动，她们的隐忍、顽强、向上不正是竞技场上最宝贵的品质吗？

　　“最初的想法就是想组建一支女子足球队，一方面实现自己多年来的夙愿，另一方面也是想把山里的女孩子带出大山，让她们有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给她们寻求一条更好的出路。”谷中声说。

　　谷中声随即找来了自己执教山西队时的得意门生肖山，并在琼中县委县政府领导的大力协助下开始了自己的“足球创业”。

　　“组建球队的第一步就是招生，但一些少数民族的家长起初并不相信我，也根本不知道足球为何物，听说我要带他们的女儿去踢球，都以为我是骗子，”谷中声笑着说，“好在当时的琼中县副县长林海云亲自出面，和家长担保，和学校沟通，说女孩子踢球是好事，将来能养活自己，能上大学，这才保证了招生工作的正常开展。”

　　琼中县全县人口20万，谷中声想要挑选的11至12岁适龄女孩只有几千人，但他和肖山硬是从几千人里“拔出”了300人，并通过身高、体重、立定跳远、30米跑等简单测试项目最终确定了22人，而她们，就是现在这支琼中女子足球队的雏形。

　　可不久之后，问题又来了，作为一支20余人的纯草根球队，经费从哪里来？球队日常开销如何保证？“当时我们初步的估算是球队一年的运作费用需要50万元左右，包括球员的吃住、装备、外出比赛费用等，但别说50万，我连5万都拿不出来。”谷中声说，“当时的县委书记董宪曾知道了我们的情况之后，先是从海航拉来了10万元赞助经费，随后又要求琼中县各个乡镇每个乡镇出一部分资金，甚至还给当地的小企业摆了"鸿门宴"，让他们赞助一部分，就连董书记、林县长也自掏腰包给球队捐钱，球队这才有了第一笔启动资金。”

　　接替谷中声成为琼中女足主教练的肖山说：“虽然一开始的经费很少，孩子们的生活也很苦，但有事业可以干，孩子们有球可以踢，也就满足了。”

　　万事开头难，但度过了“开头”这道难关，一切也就向着好的方向快速发展。

　　从2007年开始，琼中县每年从财政中划拨给琼中女足20万元，对于球队也采取事业化管理，球队的教练全都进入了事业编制，享受公务员待遇，今年县政府还会为球队配备专职的领队、队医、后勤等工作人员。用琼中县现任县长王琼龙的话说，琼中女足就是一支在琼中中学里的事业单位。

　　2008年，海南省文体厅也在全省业余训练经费有限的情况下，硬是挤出5万元支持琼中女足。近两年，下拨经费数量更是提升至18万元，而海南去年全省18个市县的数十个运动项目的业余训练经费总额也不过只有80万元。

　　政府层面之外，一些热心企业也纷纷伸出援助之手，在记者采访琼中女足期间，就偶遇了一家来自深圳的企业，他们在媒体上了解了琼中女足的事迹之后，主动和球队取得了联系，组织自己的男子业余队和琼中女足踢了一场友谊赛并赠送了一批装备。

　　普通市民也慷慨解囊，肖山向记者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次队员王虹在公交车站等车，一位出租车司机看到她身穿运动服，便问是不是琼中女足球员，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司机不但把王虹免费送到目的地，还给了她50元钱，说给她和队友买点零食吃。

　　一颗颗爱心，就像一股股暖流，温暖着琼中女子足球队，而她们，也用全国U16女足锦标赛第三名、全国U18女足锦标赛第四名等出色战绩，回报着关心、帮助她们的人们。

　　幸福吃苦

　　琼中中学每天早晨都会在女足姑娘们整齐的口号声中醒来：一到5点半，姑娘们便开始了一天的训练，而第一个项目，就是无比艰苦的绕400米标准跑道跑10圈。

　　“一开始很多姑娘们坚持不了，甚至趴在地上哭，我就在旁边鼓励她们，甚至用美食做诱饵，说跑完给鸡翅膀吃。”说这话的是吴小丽，肖山的爱人，跳高运动员出身的她如今也在帮助丈夫训练球员，同时也是整个球队的“大管家”。

　　“让孩子们跑步肯定是为了锻炼体能，我们的球员本身基础就薄弱，如果不在体能上提一提，在球场上怎么和别人踢？但练体能的同时也是为了练意志，让她们知道什么是坚持，什么是不放弃。”吴小丽说。

　　不单单是在训练场上，在日常生活中，吴小丽也着意培养着孩子们的意志和健康良好的生活习惯。

　　“学校之前有一块地，我就发动球员们种菜，一方面能改善她们的伙食，另一方面也让她们知道父母辛勤劳作不容易，一切成功都需要艰苦的劳动和付出。”吴小丽介绍说，“通过自己种菜，孩子们的意志磨炼了，也知道了父母的苦处，一些平时喜欢剩饭的孩子也会把饭吃得干干净净。孩子们的成长和进步我都看在眼里，也很欣慰。”

　　几年过去，队员们的意志力、自觉性都得到了很大提升，现在即便是没有教练员，球员们也会自觉进行训练，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作为之前没有任何足球基础的黎族山区女孩，琼中女足队员最大的苦其实还是吃在训练场上。

　　“别看肖教练平时对我们很好、很和气，但在训练场上，他可凶了。”如今已经入选国青队的前腰陈欣对记者说。陈欣最初入队的时候，虽然身体协调性、灵敏性很好，但对于足球的理解和悟性却很低，肖山没少为这个“不开窍”的小姑娘费脑筋。但就像勤劳善良的黎族女性一样，陈欣拥有一颗容得下任何辛苦的“大心脏”别人练传球10次，她就练20次；别人练1个小时，她就练两个小时。几年下来，陈欣终于成为球队主力前腰、边前卫，而在球场上无比灵活，又有一脚精准传球的她也成了球队进攻线上的核心。2010年，陈欣入选了由殷铁生挂帅的中国女足国青队。陈欣在训练场上吃到的苦，终于变成了无比甜蜜的幸福。

　　每天长达四五个小时的训练，肯定会对琼中女足姑娘们的学习有所影响，学校老师就曾不止一次向肖山、吴小丽反映，球员们上午上课很多都在睡觉。对此，肖山和吴小丽很着急，因为他们知道，足球不可能是这些姑娘们的全部，只有通过学习，进入大学才能真正改变她们，改变她们背后家庭的命运。

　　“我每天都会督促孩子们学习，甚至是在训练结束后，也会让她们写日记。之前带队出去比赛，也会要求她们带上作业，不完成作业，就不能训练、比赛。而我们在海口集训期间，肖山更是会给她们聘请老师，帮孩子们补落下的课程。”吴小丽说。

　　在艰苦训练的同时不忘学习当然也很“苦”，但回报却是去年6名琼中女足的球员收到了海南师范大学运动系体育教育专业的录取通知书，这在整体高考本科录取率只有10%左右的琼中中学，几乎是一个奇迹。

　　“虽然平时训练、生活很辛苦，但我们真的很感激师父、师母。他们不但教会了我们踢球，还让我们学会了很多做人的道理。”球队队长，同样也入选过国青队的队长王丽莉这样说。

　　听到孩子懂事的话语，吴小丽感动得直想掉眼泪，因为她们的成长，更因为在这帮孩子的身上，她和丈夫其实也学到了很多，有苦，当然更有幸福。

　　永不放弃

　　在琼中女足看来，“精神”是她们球场竞技的最大资本，是球队的“队魂”。

　　2010年的全国U18女足锦标赛上，由于有几名球员要参加高考，因此代表海南省出战的琼中女足全队只有15人，连完整的替补阵容都凑不齐。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与大连队的比赛中，队员周亚莉又在上半场受了伤，但为了不影响球队的成绩，她硬是坚持完了整场比赛。赛后，周亚莉只能被队友抬下场，经过医生诊断，居然是骨裂！拖着骨裂的腿坚持了几乎整场比赛，周亚莉的故事迅速成为那次比赛中的传奇。

　　这样的故事在琼中女足身上不胜枚举。在记者采访球队期间，就亲眼见证了一次：琼中女足与深圳男子业余队比赛赛后，王丽莉一瘸一拐地走下球场，教练过去一看，她的腿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问她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说是刚开始比赛不久，铲球没铲好；问她为什么不和教练说，她说刚开始疼了一下，但不久就忘了……

　　这就是琼中女足，一支技战术能力、比赛经验都不突出，但靠意志、勇气、坚持战斗的“精神球队”。

　　当记者把“球队的精神从何而来”的问题抛给王丽莉的时候，小姑娘笑着说：“应该是从日常训练、生活中得来的吧，因为我们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到了球场上当然也是这样。”王丽莉还说，师父、师母的性格对球队的影响也很大，“他们在多么艰苦的情况下都没有放弃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放弃他们，表现在球场上就是永不放弃比赛。”

　　琼中女足最为人所称道的一场比赛是U16锦标赛之前与大连女足的一场热身赛，在2比5落后的情况下，琼中女足的姑娘们居然在终场前10分钟连追3球，奇迹般地将比分扳成5比5，谷中声赛后说，如果比赛再有10分钟，那球队肯定能完成逆转。那场比赛，打响了琼中女足的名气，很多球队也开始“害怕”这个在球场上玩命的对手。

　　王丽莉给记者讲述了这样一个有趣的故事：在一次与长春队的比赛中，对方的高个前锋曾很看不起她这个身高只有1.60米的中后卫，多次在她面前耍花活，结果王丽莉就连续几次用大动作“吓唬”这个人高马大对手，到最后，对方一见到王丽莉冲上来就心惊胆战，有一次甚至直接跳到了球场外。

　　琼中女足整体实力并不强，但想要赢她们却不容易，最少要扒层皮。这就是所有和琼中女足交过手的球队的共识。

　　明天更美

　　如今的琼中女足有近20名球员在海南师范大学足球场训练，一方面因为琼中中学的场地正在扩建，另一方面则因为海南师范大学女足校队中，已有6名来自琼中女足的球员。

　　肖山对记者说：“去年通过各方面的努力和沟通，我们和海南师范大学建立了联系，海师大每年都会以特招的形式引进我们的球员，去年就有包括王丽莉、陈欣等在内的6名球员考上了海南师范大学，今年还会有7名球员参加高考，我对她们的高考前景很有信心。”

　　“之前我们最初的想法就是把孩子们带出大山，如果是在家乡，她们往往念完小学、初中就要出外打工、嫁人了，但现在，她们不但有球可踢，而且还可以上大学，人生轨迹都发生了改变。”谷中声说。

　　随着球队打通“高考”的道路，越来越多的人也慕名而来之前球队是要到山里求家长问他们的女儿能不能来球队，而现在，琼中县的公务员都有主动找到教练，想把孩子送进球队的了。

　　对于琼中女足未来的发展，琼中县政府也有自己的规划，县长王琼龙对记者说：“现在琼中女足的性质只是一支业余足球队，但我们希望把球队打造成球员培养和输送基地，向大学以及其他俱乐部输送我们的球员，为中国女足的未来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同时我们也计划修建几所全新的足球场，打造一个全新的训练基地，给球队营造更好的训练、比赛条件；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还希望成立专业的女足俱乐部，参加全国比赛，为琼中，为海南争光。”

　　“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向蓝天画出我的希望，向白云献出我的梦想……”这是香港的一名音乐人在得知琼中女足的故事后专门为他们写的队歌歌词，名字叫《向天空画出未来》。如今，琼中女足真的用自己的拼搏，自己的努力创造了奇迹，未来，她们一定能在自己的天空中勾勒出更美丽的画面。

　　本报记者 林 剑

　　作者：林 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