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CBA与十年前相反 外援主导不利本土球员

　　本版撰稿 本报记者 黄靖宇

　　昨天中午，一身正装的姚明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了五星体育，参加了谈话类节目《强强三人组》的直播。

　　十年之前，姚明带领上海男篮捧起了俱乐部历史上的第一座也是唯一一座CBA冠军奖杯，随后他远去大洋彼岸，开始了在NBA的拼搏生涯。十年之后，退役的姚明褪去了NBA全明星球员的光环，穿上一身西装，变换着各种角色，大鲨鱼投资人、慈善家、商人……与姚明十年有约，同样走过了十个年头的FM94.0五星体育广播《强强三人组》栏目也首次迎来了姚明的到访。在整整一个小时的节目中，姚明讲述了自己这十年的心路历程，分享了他从球员、丈夫、父亲到球队老板等多个角色转换中发生的点滴故事。

　　这次与姚明搭档参加节目的嘉宾是五星体育的记者曹健，后者是昔日五星体育驻休斯敦的记者。姚明在NBA的那几年，曹健也跟随姚明见证着一段传奇。如今，姚明从篮球场上退了下来，而曹健也离开了记者的岗位。当两人一起回忆昔日在NBA的岁月时，姚明有些闪烁其词，正如他所言，回忆总是夹杂着心酸，而生活需要我们往前看。“回头看，总是会有些成就感，但也混杂着一些心酸。回头看，时间过得非常快，这种感觉挺强烈的。但当我走出这间直播室的时候，我又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后说说今天在干什么，明天要干什么，一切都要往前看。”姚明说。

　　姚明并不希望以十年为一个界限，来回忆他的那段“传奇故事”。节目中，当他听到主持人用“传奇”一词来形容他的过去时，姚明一边摇头，一边用眼下CBA最热门的关键词否认道：“我是摇头，不是摇手指。”传奇只需要回忆，而不需要总结，姚明说不管是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总结过去的价值要大于我们去回忆它。“我喜欢过一段时间去总结一下，如果我十年没有总结一下的话，我感觉自己就太失败了。”姚明说。

　　在谈到球队本赛季的表现时，姚明说道“风雨之后是彩虹，之后又是风雨，再后面还将是彩虹……现在做难的就是做决策，决策很煎熬，特别是必须放弃一个决策。包括阿里纳斯在内，今年所有的球员都有一个详细的体检，阿里纳斯的到来和受伤，都是天意……希望（本赛季）和去年一样，现在说一切都是未知数。现在其他球队也都在恢复元气，CBA的元气就是外援……”

　　球队需要延续性 球队才能更成熟

　　这是姚明接手上海男篮的第四个赛季，不管是进入四强的首个赛季，还是没有打入季后赛的第二个赛季，上海男篮赛季开局总是走得异常艰难。本赛季，因为阿里纳斯的受伤，姚明和他的球队又一次面临着一个“低开”的开局，只是不知道能否像去年一样“高走”。

　　“我也希望这个赛季也和去年一样，这样的话就有一个盼头，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数，因为球队可以往两个方向去走。”和所有球迷一样，姚明也期盼着球队能够进出困境。当被问及如何让球队尽快恢复“元气”时，姚明也从上海男篮的“元气”，想到了整个中国篮球的“元气”。“很遗憾，不仅是上海队，其他球队也很难恢复‘元气’，因为我们的流动性太大了，‘元气’现在就是外援，但外援每年都要换，如果一个人每年都要换‘元气’的话，你说这个人能算健康吗？”

　　姚明说在CBA，外援几乎就决定了一支球队的成绩。在这种情况下，本土球员无法得到“主动权”，得不到机会锻炼，而这大大伤害了中国篮球的“元气”。“我希望我们能够培养有竞争力的本土球员，但在目前的机制下，我们没有提供这样一个舞台给年轻球员，外援掌握了绝大部分的主动权，主动权可以说是一种上场时间，更主要的是对比赛局势走向的一种控制。十年前，当我们还在CBA的时候，这种控制权绝大多数是在我们中国球员手里的，外国球员虽然实力很强，但却是补充加入的，现在我们完全颠倒了。”对于眼下年轻球员得不到锻炼的情况，姚明也是非常焦虑中国篮球的未来。“你看新疆队两个外援受伤之后，他们输给我们，又输给了吉林队，这就是很好的一个证明，就是外援在这个球队里发挥着主导作用。”

　　出于对这座城市和这支球队的一份感情，姚明接手了上海男篮，但他和所有CBA投资人一样，也面临着很多自己能力范围内难以解决的问题。对于一个懂篮球的投资人，姚明更有很多的无奈。眼下，上海队成绩糟糕，有人建议他让球队换打法，有人建议他花钱买大牌外援，有人建议他去引进好的国内球员。“如果你要大投入引进好的本土球员，国内是不可能的，而且各个地方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称得上的好球员就这几个人。有些不是钱能解决的，因为有体育局的限制，我们能留住一些球员，也是在上海体育局的帮助之下。不管是改变打法，还是改变什么，如果我们做球队没有耐心，因为输了一两场比赛，我马上去改变的话，那我们球队的延续性就无从谈起。我们希望我们球队的很多规划是有延续性的，球队也需要延续性让他变得更传统、更成熟。如果一个孩子在不同三个家庭里面成长的话，一年换一个家庭的话，这个孩子长大之后一定是性格非常分裂的。”

　　开车回家的感觉 永远让我最难忘

　　在姚明过去的十年里，他最令人念叨、难忘和回味的还是他在NBA火箭队打球的八个赛季，虽然因为伤病的原因，在职业生涯巅峰结束了NBA生涯，但那些记忆直到如今还一直停留在了一代人的脑海里。

　　2002年，姚明以状元秀的身份进入NBA。在之后的几年，当这个2米26的高人不仅震惊了中国篮坛，更改变了当时一些美国人对中国人的看法。“当时有这样的感觉，想去更高的舞台展示一下，人的欲望总是无限的，总是希望在更新的舞台挑战自己，面对新的对手，做个完美的自己。但必须承认的一点是自己当时也有些畏惧，不知道美国是什么样子，不知道NBA是什么样子，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比赛镜头，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一群‘飞禽走兽’。”姚明丝毫不掩饰他对NBA舞台的渴望，同时他也承认这个舞台不仅让自己成为一个明星球员，也让他得到了自我价值的实现。“首先，谁都想登上那么闪亮的舞台，成为一个明星球员；第二，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当时我的工资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工资让你的生活境遇发生了改变，工资也是对人生价值的承认。我想对年轻人来说，谈工资没有什么可以忌讳的，仅仅去谈理想，是不切实际的，因为他们永远是掺杂在一起的。”

　　对姚明来说，球场上那些激动的瞬间都不是令他最印象深刻的。在他的记忆中，每场比赛结束之后，他自己开车从球馆回家的路上永远是他最难忘的。“最深刻的场景，可能是大家意料不到的。每次比赛完，尤其是主场比赛完，开车回家的时候，心里的那份平静是我印象最深刻的。很多事情不要想得那么崇高、伟大，其实都很简单的。每次去比赛的时候，我的脑袋里都装满了战术，对方球员的资料，我不停地背，同时还要把身体准备好。整个人都是很疲劳的，而比赛结束后的那一刹那，不论输赢，开车回家的路上，心里都会很平静，很舒服。我想到有一个温暖的家在等着自己，有一张很舒服的床，也许第二天还不用训练，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很美好。”

　　看人不能看表面 队长瞬间感动我

　　2002年，姚明率领上海队捧起了CBA总冠军的奖杯。对他来说，捧起CBA总冠军的一幕固然让他难忘，而更让他难忘的是一些输掉的比赛，一些让他的心理承受力得到增强的比赛。

　　“2001年全运会，我们最终被刘玉栋绝杀，虽败犹荣。那一届全运会，我们的保底目标是打进决赛，那个时候全国除了八一和我们之外，基本上是‘倚天屠龙’了。与八一队的比赛，当时李指导的策略是让我去对位陈可，因为他的投篮相对差点，让我尽可能收缩在内线。我没想到整场比赛我们五个人都没有换过，从头打到尾，上来我们是落后的。那两年我们和八一争霸，大部分的情况是八一队领先10分，被我们打回来，再领先10分，再打回来，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我觉得总冠军球队不仅仅是实力上的增长，还是心理上的成长。是否有成熟的心理去承受大起大落，承受观众的突然爆发，还能够心平如水，处理下一个回合的进攻和防守，这很重要。”

　　而那场全运会比赛，还有一幕至今令姚明印象深刻、甚至改变了他的一些看法。“我想说的非常深刻和最感动的一件事情是章文琪令自己的感动，刘玉栋在投中最后一个球的时候，章文琪飞奔过去，为了扑那个三分球，他飞奔过去的时候，没有站稳，目送这个球进入篮筐，当时他趴在地上几乎是嚎啕大哭，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震撼。之前感觉他是一个老队员，有点打压年轻队员，但是从这件事情上，你可以看得出一个人在危机时刻，在人生中的一个很重要时刻，流露出的真实感情，最重要的是可以看出他对这份事业的珍视。这个印象完全改变了我对大头的一些看法。”

　　章文琪扑球的那个瞬间，不仅感动了姚明，也让他看人处事的观念发生了一些改变。“这个震撼对我的感悟是不要用一些表面的东西去判断一个人，很多人的感情只有在特殊时期、特殊的环境中才能迸发出来，要注意去观察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