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杨师徒危机非一日铸成 我们更需要真实的偶像

　　1月30日，孙杨亲口承认自己恋爱了，女友就是此前网络热传、大他6岁的济南空姐李莹念。随后一周，22岁的孙杨身陷各种负面消息中，“女友事件”似乎成了这一切的导火索，孙杨与朱志根这对接近十年情谊的师徒，面临组合以来的最大危机。

　　过去十年，是孙杨的青春期、成长期，也是叛逆期，在这水中骄子的成长路上，不时伸出几朵“恶之花”，有人说是离经叛道、欺师灭祖，有人则归结为孙杨个性太强、天才混沌。内部人士说，这对师徒的矛盾“一直都在”，只是因为在奥运夺冠的大背景下，种种矛盾和冲突都被“和谐”了。

　　在家长式的中国体育训练体制内，有矛盾有冲突的师徒，是不是更接近真实

　　“空中飞人”激怒朱志根

　　据知情人透露，1月31日下午，久未露面的孙杨在训练课临近尾声时突然出现在游泳馆。朱志根最终忍无可忍，训斥孙杨最近的种种“越界”行为。孙杨还嘴，两人的争吵声愈来愈大。最后孙杨提出换组的想法，朱志根干脆答道“正有此意”，师徒就此成为媒体热点。

　　朱志根之所以训斥孙杨，要追溯到去年12月。当时，孙杨随朱志根前往昆明进行冬训，没想到这也开启了孙杨40多天的“空中飞人”的生活——他辗转于北京、上海、南京等地，参加商业活动和地方电视台的跨年晚会，还约会了新女友李莹念……而这些，孙杨并没有向朱志根请假，令朱志根生气又无奈。

　　在这40多天中，孙杨多次不辞而别。某天凌晨1时多，孙杨返回海埂基地，朱志根闻讯要求其次日恢复训练。没想到，第二天早晨7时，孙杨又带着行李飞回了北京，朱志根的忍耐达到了极限。

　　1月19日举行的体坛风云人物颁奖盛典前，孙杨在微博祝贺朱志根获得最佳教练奖提名。他这样写道：“自2003年开始，朱导已经带了我约10年，从全国冠军、全运会冠军，到亚锦赛冠军、亚运会冠军，再到世界冠军、奥运会冠军，一次次刷新着自己的最好成绩，打破全国纪录、亚洲纪录，乃至世界纪录，一次次超越着自己。这些成绩的取得离不开一个至关重要的人……我的教练朱志根。是朱导带我迈上了一个个最高领奖台，军功章里凝聚了朱导的智慧与汗水，祝愿朱导能荣膺CCTV年度最佳教练，也请大家一起来支持朱导！”

　　孙杨在微博上的感人话语让他与朱志根之间的师徒情传为佳话，孙杨的粉丝团“小白杨”中，人人称颂孙杨“感恩图报”。殊不知，该颁奖盛典前，师徒两人已有3周没有见面。孙杨“换组”事件曝光后，网上一片哗然，“小白杨”起初呈现一面倒的趋势，坚称孙杨与朱志根“情同父子”，绝不可能出现决裂的事情，“耸人听闻”、“虚假报道”、“阴谋论”等挖苦的字眼在网络各大平台出现，暗讽媒体“不实报道”。但是随着事件得到官方印证后，多数“小白杨”改变了态度，他们认为孙杨“现在变了”，建议孙杨向朱志根道歉，化解这场史无前例的师徒危机。

　　2月4日，浙江体育职业技术学院宣布对孙杨进行三项处罚，学院领导同时表示孙杨当日找朱志根道歉未果。2月5日，孙杨向都市快报记者透露，自己当天上午已向朱志根道歉。

　　奥运前，一巴掌打怒孙杨

　　就笔者多年跟踪采访了解，在孙杨过去近十年与朱志根的合作中，两人频繁闹出矛盾，而去年备战伦敦奥运会前发生的一次冲突，堪称两人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出征伦敦奥运会前夕，中国游泳队在北京整装待发。一日，孙杨在房间内与一名队友发生口角，继而动手，惊动了朱志根。在听完两人和旁人的叙述后，朱志根二话没说就给了孙杨队友一巴掌，训斥其在临战状态前“不懂事”，被掌掴的队友低着头，默默听着教练的训斥。

　　朱志根转身又给孙杨一巴掌。还没等朱志根开口，孙杨瞪着眼睛朝朱志根怒吼道：“你凭什么打我？”此举激怒了朱志根，怒斥孙杨“不懂事”。而孙杨当着队医巴震和队友们的面，当众说出羞辱和挑衅朱志根的话语。朱志根怒不可遏，扬手就要冲过去打孙杨。巴震冲过去拦住朱志根，并劝说孙杨“少说两句”。但孙杨仍在房间里喋喋不休。在孙杨的挑衅下，朱志根几度失控，几番冲过去都被巴震拦了回去，整个冲突历经15分钟。

　　据闻，回到房间后，身体不好的朱志根被气得一整晚都在打哆嗦。

　　在中国体育环境中，教练掌掴运动员是司空见惯。后来考虑到备战伦敦奥运会的任务，这件事被队内“和谐”，没有被外界所知。“朱志根教练10年来对孙杨倾注了全部心血和力气，为了将弟子推上最高领奖台，他曾经3次推迟做手术的时间”，奥运大战前压力巨大的朱教练，遇上高度紧张又值青春期的冲动队员，这样的矛盾冲突，来得凶，去得也快。

　　母子“夹击”，沟通渐少

　　知情人透露，2010年春节后，朱志根带着孙杨前往澳大利亚，开始了孙杨梦寐以求的留洋生活。或许是因为兴奋过度，孙杨在一些细节上没能守规矩，导致他与朱志根的积怨一步步升级。

　　一次，孙杨没有围浴巾就在泳池边换泳裤，被外国女选手们撞见。女选手找到朱志根，希望他提醒孙杨不要再做出这种事情。女选手走后，朱志根向孙杨了解情况，连续问了他两次“有没有这件事”，孙杨都表示“绝无此事”。

　　毕竟在一起已有7年的时间，朱志根看出孙杨在撒谎，立即甩给他一巴掌。据内部人士透露，事后孙杨的母亲杨明向浙江省体育职业技术学院领导打了电话，痛斥朱志根不尊重孙杨，严重侵害了孙杨的自尊心。

　　2011年上海游泳世锦赛，孙杨和朱志根两人的沟通越来越少，而母亲杨明介入孙杨训练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比赛期间，杨明几乎担任了教练的角色。每天训练中，杨明都会拿着秒表和纸笔，在热身池观看朴泰桓的训练，记录他每个50米转身的成绩。对于自己的行为，杨明总是带有埋怨的语气，对旁人说道：“这要换成朱志根，他能做到这些？”

　　学院内部知情人透露，过去两年，孙杨母子难免发生争吵，怄气后的孙杨往往选择在第二天上午“罢训”示威。杨明劝说孙杨无果，又不便直接找朱志根协调，便打电话给学院领导，向他们施压朱志根出面劝说孙杨回归泳池。一向耿直、老实的朱志根则为母子俩调解矛盾。“男一号”在确立江湖地位半年之后就有长篇累牍的负面解剖，这在中国体坛还是首次，考虑到孙杨的身份处在体制内，这次的风波更让人意外。

　　如果这些事实不是捏造的话，孙杨谈不上是受害者。有机会让自己的形象更加血肉丰满而不是薄如一张荣誉证书，未尝不是一件卸下包袱的好事，只是这次他的处境有些尴尬。由始至终，没有一个圈内人为他说话，包括那些曾经在麦克风前歇斯底里赞扬过他的泳坛前辈。

　　孙杨成为众矢之的，可能跟他在现实中的种种行为有关，否则他周围的人，包括他的恩师和队友，也不会向媒体爆出这么多料而不是保护他。不过媒体倒没必要纠缠于这一点，因为道德批判本身是最廉价的手段，而且很难下结论。媒体只需报道更多事实，而孙杨被放到了舆论的熔炉里，算一次极好的机会来做自我修炼。

　　其实这次事件最让人疑惑的在于，中国体育的代表人物，过往的宣传政策里的保护对象，轻易就成了舆论的靶子，是不是意味着塑造体制英雄的时代彻底结束了？

　　2月8日一则报道提及，孙杨羡慕媒体对姚明和刘翔的保护。从郎平到李宁，从姚明到2012年之前的刘翔，我们看到的都是阳光形象。退一步说，哪怕他们在品行上有孙杨值得学习的地方，但这种高大全人物未免有过重的官方英雄主义色彩。

　　以姚明为例，这位撑起中国体坛高度的世界级篮球明星，这位致力于公益慈善的形象大使，在非常长的一段时间内，媒体报道里没有任何负面消息，连负面评论都没有。有记者曾观察到他更生活化的一面，但写出的内容没能见诸报端。刘翔也曾是重点保护对象，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又一个模板，不过在伦敦奥运的失败之后，他被媒体轻易剖开了皮囊。

　　相比之下，我们在报纸上常常看到运动天才的另一面。马拉多纳向记者开枪，菲尔普斯吸食大麻，乔治·贝斯特酗酒，阿姆斯特朗为自己吃禁药所说的一句开脱的话，霍根班德拍A片挣钱，这些只是不刻意掩盖的效果——在别处你很难找到没有负面的公众人物，这是“公众人物”四个字属性使然。哪怕在体制外的中国体坛，郝海东和李娜这样的成功者都要在争议声中度过。

　　孙杨从伦敦回来之后负面新闻不断，他是中国游泳利益团队里的核心成员，是领军人物，但没有人在刻意保护他，体制也好像不在乎这位体制英雄，但他实则不必太在意。反正终究有这么一个趋势，体坛国家英雄渐渐成为被消费的对象而非被供奉品，反正我们已容不下看不到侧面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