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招娣曾顶压力助王治郅回国 难耐北方饮食贫血

　　引子

　　女排国手给几代人留下深刻印象

　　对于很多80后来说，首次开始熟悉陈招娣，是从初中语文课本的一篇课文《苦练》开始的，老女排主教练袁伟民的“魔鬼”本色，以及陈招娣倔强好胜的性格，给整整一代人留下了深刻的回忆。在几年前，因为教材改革，这篇文章已经从课本中消失不见，不过在陈招娣的母校杭十中的校史室里，依然留存着这篇课文，并有众多校友研读。

　　年龄更大一些的球迷，则是在老女排“五连冠”的辉煌时期，飘荡着宋世雄激昂解说声的球场上，将陈招娣的身影牢牢铭刻于心。当时还在北体大打球的陈招娣，曾经有过左臂严重受伤，吊着一只手仍然坚持上场的经历，她也因此被称为“独臂将军”，却不想在2006年，戏语成真，她晋升少将军衔，成为体坛第一位女将军。

　　在帮助中国女排夺得1981年世界杯，1982年世锦赛冠军后，陈招娣退役。在近几年，准确地说是2008年，陈招娣与年过七旬的“名嘴”宋世雄同时复出，在北京工体为中国女排解说奥运比赛，再次唤醒了人们久远的记忆。随后的几年，排球迷多次看到陈招娣出现在各地的排球联赛赛场担任技术代表，排球依然是她一生割舍不下的情结。

　　4月1日下午，这位一生与排球结缘的人逝世，享年58岁。

　　她有一个很通俗的名字，带着时代的烙印；她在排球场上作风之顽强，遂得“独臂将军”之美誉；作为中国女排夺得第一个世界冠军的功臣，她的防守能力至今令人称道……1981年，当承载着一个时代的中国女排走上世界冠军领奖台时，有一个人是被队友们搀扶着上去的，她就是陈招娣。

　　她的成材之路很平凡，从业余体校、体院青训队、职业队直至国家队。在女排名将中，陈招娣的星光绝对算不上最耀眼的，但是她正是中国女排坦克般推进的冠军年代里，不可或缺的一个齿轮。

　　本期阵眼

　　1981年11月

　　中国女排首夺世界冠军

　　中国迎来了改革开放以后的

　　第一个团体金牌

　　神州大地一片欢庆时

　　功臣陈招娣却由于伤病严重需要人背回酒店

　　从小就很自立 打弹珠男生自愧不如

　　1955年，陈招娣出生在杭州，陈招娣在家排行老二。从小学开始，她就和王美根做起了同学。退休老师王美根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两人在初中的时候一直是同桌：“那时候我们整天黏在一块，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

　　那时，看到陈招娣的家里比较困难，王美根经常会喊她去自己家里吃饭，所以陈招娣和王美根的家人也都非常熟悉。而如果陈招娣拿到了生活费，她也会请王美根和同学吃东西，她总想多回报点给帮助过自己的同学。“也许是因为家里比较苦，所以陈招娣从小就很自立，在练体育项目的时候很能吃苦。”陈招娣在初中时的体育老师陈云彬说。

　　陈招娣从小就很爱动，有时候腰带里插了块乒乓球板，就去王美根家里找她打乒乓球去了。那时候没有正规的乒乓球桌，孩子们就是找两块石板或者凳子，拼在一起就打起了比赛。陈招娣的运动天赋在那个时候就展现了出来，她像个男孩子一样喜欢打“贱骆驼”（陀螺），也爱打弹珠，而且很多男孩子都打不过她。

　　正因为好动，陈招娣小时候参加过很多体育项目的训练。“她乒乓球打得很好，是校队的，后来田径队看到她腿长，又选她去练跳高，她参加市中学生运动会的时候，拿了个第一。当时条件很差，连垫子都没有，就是地上铺了点稻草，但陈招娣不怕痛，一次次地跳着。 ”陈云彬回忆说。后来陈招娣又被市里的篮球队选中，最后看上她的是排球队，这样陈招娣又去了杭州市业余体校排球队。“好像就没有她不会的项目，如果后来她不练排球，练其他项目估计也能练出来。 ”陈云彬说。

　　多上了趟厕所 开启了招娣的冠军之路

　　陈招娣的杭州启蒙教练郭佩金今年已75岁高龄，已经退休多年。据郭老回忆，陈招娣9岁丧父，母亲在体工队打小工，一个月20多块钱的收入，养活包括招娣在内的四个兄弟姐妹，一大家子饿一顿饱一顿。在陈招娣被北体大教授挑走的时候，这名个性倔强的杭州姑娘说了一句话：“我要成为家里的一棵大树！ ”之后整整十年，她都没有请过探亲假，没回过家一趟，直到1981年末，她随中国女排拿到世界冠军，衣锦还乡。

　　郭佩金第一次看到陈招娣，是在1970年，那个时候的她穿一身母亲的旧衣服，布纽扣，颜色褪得七七八八。郭老是少体校的排球教练，为响应“振兴三大球”的号召，要从无到有组建女子排球队。身高1米69，正在杭十中读初二的小招娣，是被学校老师送来挑选的二十多个苗子的其中一个。

　　因为那时的业余体校根本建不起排球馆，这帮排球苗子，在匆匆进行了不到一年的身体练习后，就被输送到当时的浙江省体工队。小招娣进队三个月后，北体大的黄普洲教授来杭州挑选排球苗子。体工队教练都老大不愿意，心想辛辛苦苦把班底凑起来了，北京来个人就想把人挑走，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于是想了个“损招”：把队员聚集起来开会，人都坐着不动，你总挑不出来谁身体好不好了吧。黄教授无奈，坐着看他们开会。

　　不知情的小招娣，当时上了趟厕所，上完了，觉得开会无聊，不想进去了，在门口摸篮筐玩儿。她当时1米70左右，摸篮筐跟玩儿似的，正巧被黄教授看到。会开完了，黄教授跟教练们说，别人我不要了，就带她一个人走。

　　郭佩金说，陈招娣是个很念旧的人，尽管自己只带过她一年，但她回杭州、处对象、生女儿……总不忘打个电话告诉老师一声。有一年招娣随队去日本打比赛，回国后托母亲给老师带了一条白毛巾，一双运动鞋，现在还留在郭老的家里。

　　写就一段佳话 她顶住压力拯救王治郅

　　关于陈招娣的生平，很多球迷都如数家珍，但还有很多事情，即使资深球迷恐怕都不太了解。

　　当年，王治郅为打NBA不回国，引发了巨大轰动。鲜为人知的是，后来大郅能够顺利回归国家队，都是陈招娣的功劳。

　　八一体工大队隶属于总政部文体局，局长当时正是陈招娣。 2003年8月陈招娣向上级打报告说王治郅马上回国，但王治郅的食言却让她很是尴尬，尽管如此，陈招娣依然没有放弃王治郅。

　　据说，当时对王治郅的处理决定已经拟好了，但被陈招娣顶着压力压了下来。“体育局准备处理的时候，我努力让他们缓一缓，只要（王治郅）回来，什么都好说。 ”最终，王治郅重新回国，也写就了一段佳话。

　　不服输的性格在陈招娣身上，还体现在敢于顶撞袁伟民教练。郎平回忆说：“有一次特别逗，我们在湖南郴州（训练基地）练防守，当时地板很差，就像搓衣板似的，袁导（袁伟民）罚她练防守。陈招娣不像我们不高兴就自己掉眼泪忍着，不敢和教练怎么样，她啪啪地跑到那个教练的板凳旁边，拿着袁导的羊绒背心（当时很贵的）套在身上，说‘好啊，来吧，你练吧’，（反正滚来滚去是你的衣服）。我一看都傻了，她太厉害了，连袁导的衣服都敢穿着（滚翻训练），她就是属于那种什么都不怕，有时候特别的调皮……”

　　加练“三进三出” 死也要接15个好球

　　陈招娣在大运动量训练中“三进三出”的故事很有代表性，也体现出了她倔强的鲜明个性。

　　“谁还想再加练一点？ ”教练袁伟民冲着这群疲惫不堪的姑娘大声问道。

　　见没有人响应，陈招娣就回答说：“那我加练一会儿吧！ ”

　　加练的内容是——起15个好球，即要先摸到场边的铁丝网，然后跑到3米线滚翻救球之后再跑回去摸到铁丝网，跑回来重新开始……

　　“接到第九个球时，我腿都发软了，看球都两个影儿了。我想，是我自己主动要求加练的，表现该算挺好的了，现在练得累了，也该让我下来了吧。嘿！没想到不让我下。 ”陈招娣说：“在接到第九个球时，实在跑不动了。袁指导一看我没去，就扣除我一个好球，本来完成9个，现在扣一个还剩8个，我想，你扣就扣吧，累着呢，还没喘过气来呢，就没去救球。就这样最后扣没了。我气得说，‘反正是我主动加练的，我不练了行不行。 ’说完，我抱起衣裳，转身就往外走，那样子可能挺气人的。 ”

　　袁伟民说：“你今天走了，明天第一个练你。 ”

　　走到门口的陈招娣停下了脚步。她回忆说：“这么走了也太掉价了，感觉特别没面子。不行，还是得回去重练，我一定要起15个好球给他看看！练着，练着，真的是受不了，又转身走了。最后第三次回来，心想，豁出去，管他呢，死就死吧。”陈招娣终于以惊人的毅力，接了15个好球。

　　难耐北方饮食 罹患严重贫血症

　　排管中心在声明中说，陈招娣英年早逝，或许与她在青年队期间就罹患严重的贫血症有关。

　　1971年4月，陈招娣从浙江女排被选调到北京体育学院 （现北体大）青年集训队。

　　20世纪70年代初期的北京体育学院，无论是生活条件还是训练条件，都不如当时的浙江省队。浙江队的伙食费是1元8角钱，而学院的伙食费每人每天只有1元钱，而且都吃面食、大锅菜。生在杭州、长在杭州的陈招娣，怎么也不能适应北方的生活和饮食习惯，整天吃不香、睡不好，吃馒头等面食就像南方人吃点心，吃两口就饱，吃完了就饿。没过多久，她就患上了严重的贫血症，血色素比正常人低了许多。遇到强度大一些的训练，完成起来就更加困难，长跑训练经常是全队倒数第一。

　　吴中量教练发现了陈招娣的“异常”，找她谈话时，既没有批评她情绪不高，也没有说她训练不好，而是问她吃得怎么样？休息好不好？训练安排合适不合适？这几句话，就把她的眼泪“问”下来了。陈招娣回忆说：“当吴教练得知情况后，首先向我道了歉，说他对我关心不够，然后安慰我不要着急，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不要背包袱等。当天，吴教练就去了食堂，请他们设法给我加餐增加营养。 ”

　　受伤坚持训练 半年胶布够做几身衣服

　　中国排坛元老、袁伟民的恩师张然说，从1976年开始，中国女排在袁伟民的率领下重新组建，而陈招娣就是第一批被召的年轻球员。“如果光有技术全面，没有意志力的话，当初那种高强度的训练量根本无法坚持。 ”在张然眼里，自己昔日的弟子袁伟民也堪称魔鬼教练，“陈招娣的身体并不好，但无论怎样的强度，她都能坚持。 ”

　　当年女排集训的郴州训练基地的排球馆就是用竹子搭建起来的“竹棚”，地板则是没有刷漆的木地板，姑娘们就在满是木刺的地板上训练，在做滚翻训练时，木刺经常把姑娘们的身体和手刺破，弄得鲜血淋淋。

　　1978年，陈招娣左臂桡骨首次受伤。次年6月亚洲俱乐部冠军日本日立队访华与中国队在太原展开激战，当时陈招娣在比赛拦网时被隔网而对的奥岛圭子大力扣中受伤部位导致桡骨再度断裂。“当时在积水潭医院，医生都不敢说我以后能不能打球，自己想想吃了这么多苦，放弃很不甘心，就继续边治疗边打球。 ”两个月后的第四届全运会，陈招娣用绷带吊住左臂，带伤出战单手比赛，自此她就有了“独臂将军”的美誉。

　　当时陈招娣身上最多的就是胶布，哪儿受伤就用胶布一贴继续训练比赛。当时队里甚至有人开玩笑说，陈招娣训练半年用的胶布够做几身衣服。后来回忆那段岁月时，陈招娣说得很轻松，“那时受伤的机会比较多，护膝也没有现在的厚，伙食也没什么专门的营养。有时候练得晚了没什么菜，师傅就给炒一盘鸡蛋。受了伤也就是按摩按摩，训练时渴了就跑去对着水管子喝两口。 ”

　　事实上，在女排中“拼命三郎”的绰号早就给了陈招娣。

　　据《都市快报》、《杭州日报》、《华西都市报》、《解放日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