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源源 晨报记者 黄嫣
纽约时间今天早晨，当李娜起床时可能又会感觉到这个世界充满“恶意”。上周末，《纽约时报》刊登了撰稿人布鲁克·拉尔默一篇名为《李娜，中国网球的叛逆者》的文章，其中提到了这样一个信息：2002年李娜退役主要是因为被教练逼迫服用类固醇药物。
这句在整篇文章中看似轻描淡写的描述，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类固醇”这个等同于兴奋剂的敏感字眼，刺激着大多数人的神经。李娜是不是真的服药了？昨天，在记者的多方求证之下，发现这不过是一场乌龙而已，无论是李娜还是这篇文章，甚至是“类固醇”这个字眼，都被误读成了别样的意思。
撰稿人布鲁克接受采访“类固醇”来自李娜自传
美国《纽约时报》刊登的这篇李娜专访发表于8月22日，昨天经网络转载后引发一场地震，因为里面提到了李娜2002年退役的原因之一竟然是教练强迫她服用一种类固醇类药物。文章中称：“那年的一天早晨，没有告诉任何教练，李娜溜出了国家训练中心。为免引人怀疑，她只携带了一个装着必需品的小包，在宿舍的书桌上她留下一封信，告诉上级主管她要求提前退役。信中并未细说退役的原因——繁重的训练让她身体透支；教练粗暴地压制她与一名叫姜山的男队员谈恋爱；主教练强迫她违背医嘱，服用类固醇药物参赛，使她药物过敏，虚弱不堪。”
在洋洋洒洒上万字的文章中，这一段并没有占据非常显要的位置，但这短短一句话，却因为李娜在国内的名气而成为焦点。李娜2011年夺得法网冠军一战成名，之后各路媒体大篇幅的报道中，不少提到她2002年退役的故事，但退役原因从未出现过“教练强迫其服禁药”的细节，只是她与主管教练余丽桥存在分歧，常闹矛盾。任何运动员与禁药放在一起，都是令人震惊的新闻，何况这名运动员还是李娜。
首个求证对象自然是号称跟随李娜采访三个月的作者布鲁克·拉尔默。这位曾经跟踪采访过姚明等顶级球员的自由撰稿人，在中国体育圈内享有一定声誉，但这一次他给出的答案让人吃惊。
他表示“被逼服药”的信息来自李娜的自传《独自上场》而并非直接采访，“自传里面对此有更详尽的叙述”。
李娜自传《独自上场》原文是“有激素的药”
没有经过当事人亲口承认，也没有多方面核实，一句“类固醇”就这样出现在《纽约时报》这样的媒体上。那么《独自上场》中到底是怎么写的？
记者随后在李娜自传中看到了相关文字：“2002年亚运会之前，由于长久的压力和心情抑郁，我的生理期忽然开始紊乱，医生说是内分泌失调。这有个很简单的解决方法，就是吃有激素的药，但我对这种药过敏，队医也束手无策了。身体是这么个状况，训练就上不了量，运动员加不了运动量，就没办法在赛场上拼。那是在2002年5月和6月份的北京，我们正为2002年釜山亚运会备战，网球管理中心从外面请了一位医生来给我看病，就这位医生说了句真话，他说：‘她的身体状况真的不理想。’当时的领导为了让我去打亚运会，表示‘你只管给她打针就行了’。这话听得我毛骨悚然，我才20岁，就算是热爱网球，也不能因为网球而毁了自己一生的健康和幸福吧。我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向妈妈求助。我妈妈爱女心切，一听这个状况马上说：‘我们不打了，身体是一辈子的。’许多年后我仍然记得妈妈话语里透出的坚定。那一瞬间，我忽然感觉千斤重担卸了下来，满心都是回家的冲动。”
这里必须指出的是，李娜的自传中并未提到“类固醇”，而是“有激素的药”，但《纽约时报》的文章中用的却是“类固醇”的英文单词“steroid”。
这其中的学问就大了。
类固醇和激素类药不能混为一谈
首先，必须搞清楚“类固醇”和“有激素的药”到底是不是一种东西？昨天，记者就此采访了运动界的专业人士。该专业人士表示：“这两种东西不能划等号，类固醇是激素的一种，一般用于促进肌肉生长和增强肌肉爆发力，这些类固醇都属于禁药。”而关于李娜自传里面提到解决内分泌失调要吃有激素的药，该专业人士说：“吃有激素的药调节生理期很正常，但不能说这种药就肯定是禁药。关于禁药，运动队都严格参照国家反兴奋剂中心颁发的兴奋剂目录，如果说一定要使用目录中的药用于治疗，那么必须向国家反兴奋剂中心书面申请药物豁免，这里面还必须说明为什么只有使用这种药物才能治疗，否则将被视作服用兴奋剂。”
对此说法，李娜继父张金山也有着比较模糊的说法，他在昨天接受电话采访时透露2002年李娜回来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当年从国家队回来后李娜表示就要去读书，她进入了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信息传播系读书，姜山则是她的同班同学。2004年初，李娜选择复出，那个时候是孙晋芳（国家体育总局网球运动管理中心主任）请她回国家队的，当记者提出当年是否有人逼她服药时，张金山说：“好像有这个事情，但是医生叮嘱李娜，吃这个药对她以后身体不好，尤其是对生育方面有影响，所以李娜就回来了！”
这样的说辞虽然并不确切，但可以肯定的是，跟“类固醇”沾不上边。而时任国家体育总局网球运动管理中心主任张小宁在接受采访时也否认了服用“类固醇”的说法。张小宁说：“你说的教练逼迫李娜服禁药导致她退役这件事情，我没听说过。李娜退役已经是11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原因我只记得她要去读书。至于运动员和教练有些矛盾，我认为是正常的事情，这个事情没必要再炒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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