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阅读：KG皮尔斯重回北岸花园 若此最好时光

皮尔斯和加内特

　　人总要有归宿，感情也要有归宿，归宿是个什么地方？就是一个你走了多远都会等着你回来的地方，一个有拥抱永远有陪伴的地方。可以是一个地方，也可能是一个人。

　　皮尔斯和加内特重回北岸花园球馆，让我想到这样一句话：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魂。可事实上生已不是你的人，死也不见得就是你的魂，可有些东西往往最廉价，也最无价，例如感情。其实NBA有时候很残忍，联盟的人情味儿早就被铜臭味掩盖淹没，但用《天下无贼》里黎叔（葛优）的话说：闻着是狼味儿，还透出点人味儿来。联盟的这点人味儿，实际上最值钱。一个地方透出人情味，就是好地方。一份感情给你留了位置并且懂得感念，就是好感情。

　　1.倒带

　　关于那两段波士顿赠与加内特和皮尔斯的视频，是一段可以倒带的情愫，一段可以来回说的故事，一篇可以重读的开始。

　　关于加内特，视频将故事的开始定于2007年的夏天，孤独的狼王从冰天雪地的明尼苏达，来到了美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波士顿。对加内特来说，明尼苏达和波士顿是他的“生”和“涯”——前者无非是他声名鹊起攒钱攒粮攒人气的地方，可对KG来说，那是一座围城，他始终出不去，也没有人进得来，名利无非镀金的牢笼，插翅难逃。一如他自己说的那样：“钱给我带来了真正的安全感”。可他的境遇也无非就是那句歌词：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只是好像少了一个人存在，而我渐渐明白，你依然是我不变的关怀……这个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份能真正让他落定的荣耀感，不至于夜夜因为季后赛第一轮惊得满脸汗的醒来。

　　1997年的时候，加内特成为《新闻周刊》预言的在2010年对人类影响最大的100位名人，2007年的时候，加内特31岁。明尼苏达的寒冷早已耗尽了这个男人的激情。标靶中心习惯性地在最后只剩下了拿着篮球的加内特，被迫去习惯这样孤独和落末，那一年他没有在习惯性地季后赛一轮游，而是没有进入季后赛。他被钱生生套死在了这个鬼地方。7年后，加内特来到了另一个鬼地方，他从一个明尼苏达的囚鸟，飞到了波士顿这个让他梦想春暖花开的地方，然而他却身披布鲁克林篮网的深蓝球衣，不再是那一抹曾让他复活和圆梦的绿色。

　　可在赛前接受采访的时候加内特说：“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有些颜色永远不会褪色。”

　　赛前走进球员通道的时候，加内特一脸轻松，但是分明已经开始酝酿眼泪，他说不出话来，或者不停的说话——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人想哭的时候，要不就不说话，一张嘴就哭，要不就不停地说话，否则一闭嘴就泪如雨下。于是在赛前北岸花园球馆播放那段加内特视频的时候，基德甚至还“安慰”他说：“别分心”。可基德不是没经历过这种礼遇。当球员介绍只剩下皮尔斯和KG的时候，加内特将头深埋，久久没有抬起头。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已然是泪眼婆娑。也许这个时候北岸花园响起的应该是汪峰那首《当我想你的时候》：“那天我们相遇在街上，彼此寒喧并报以微笑。我们相互拥抱挥手道别，转过身后已泪流满面……”

　　至少有十首歌，给我安慰，整个北岸花园球馆响彻的KG，就是加内特这辈子惟一会唱哭的歌。

　　一首好歌是一个好故事，好故事可以倒带，可以怀念，一个朋友和我说，生活如此艰难，我们又何必怀念。可如果怀念是好东西，我们又何必四处逃亡，安心死在里面就好。

　　于是这个好故事给了太多人以动容，雷霆黑面神、凯尔特人冠军中锋帕金斯在第一时间发了微博说：“我在观看凯尔特人与篮网的比赛，几乎感觉眼泪已经从脸上流了下来。”而北岸花园球馆那个动情哭泣的女球迷，其实只是绿色眼泪中的一滴。加内特在比赛中晃着脑袋将头顶在了朗多的胸口，朗多紧握拳头欲言又止，其实只是一句“兄弟你可安好”，便足金足两。

　　看别人的故事，总能看见自己。看见自己，也就觉得这不再是别人的故事。

　　2.倒带2

　　《非诚勿扰2》里，孙红雷和姚晨离婚仪式上，葛优如是说到：分了也是好朋友，散买卖不散交情。

　　若加内特和波士顿算是半路夫妻，那么皮尔斯算是波士顿的初恋，是北岸花园球馆的发妻。或许最难受的都不算是皮尔斯，而是那些在波士顿长大的球迷，他们送走了太多人，又迎来了太多人，他们陪着一些孩子熬成了人，又在送走他们之后熬成了老人。2003年12月18日，安东尼-沃克第一次回到效力七年的波士顿。当沃克出场时，一位球迷举着“欢迎回来，沃克”的标语，另一位球迷则大声呼喊“我们爱安东尼”。现场18624名球迷站起来长时间为他们的双子星之一的胖头陀鼓掌。那场比赛而沃克只得到7分，三分球6投0中，赛后沃克依然有些哽咽，“这对我来说太特别，就像一个运动员忽然得到贡品一样，他们用这种方式对我曾经在这里付出的努力表示肯定，让我对比赛缺少了斗志和期待。”

　　而十年后，波士顿在这块场地去为另一个双子星，一个效力了15年的皮尔斯顶礼膜拜。关于为皮尔斯制作的视频，必然是更加精心和用心的：绿军用一段长达4分钟的短片向皮尔斯致敬，1998年选秀大会第十顺位，波士顿凯尔特人选择了保罗-皮尔斯……相比加内特在最后时刻抢断朗多和致命上篮，皮尔斯显然受到了更多的影响。他作为篮网最后一个被介绍出场的球员，球场周围满是“真理”和“我们爱你”的标语，皮尔斯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然后就投入了篮网球员的包围圈，他不敢抬头看太久，听太久，想太久，这几分钟已经算是他生命中最长的一段旅行。

　　拿下6分的皮尔斯赛后承认：“这是我所经历过的最难打的一场比赛，简直比争夺冠军和抢七大战还要艰难。”

　　其实最艰难的皮尔斯几乎都在波士顿经历够了。双子星那会季后赛第一轮都不算是什么，在2008重组波士顿荣耀的前夜，皮尔斯和他的凯尔特人经历了绿军历史最暗黑的那段时光。

　　“红衣主教”奥尔巴赫说过：“对于一位父亲来说，如果儿子死了，那他的未来就死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父亲死了，死的是过去。”凯尔特人，更像是奥尔巴赫的孩子，可惜的是，父亲去世后，“孩子”也死了，这就是凯尔特当时的写照，一个遭受了灭顶之灾的凯尔特人。经历最长的18连败，“红衣主教”奥尔巴赫辞世，丹尼斯-约翰逊去世……甚至当骄傲离他们远去的时候，整个波士顿的荣耀都覆灭了。那个时候，曾遭遇刀伤鬼门关里走几遭的皮尔斯，却瘫软地坐在板凳上看着球队走向毁灭的边缘。讽刺的是，北岸花园开始零星地响起“奥登”这个名字，球迷暗示球队——放弃赛季、得到状元签，选中奥登、然后开始重新复兴球队的光荣之路。当时球馆内到处都是奥登的画像，上面的奥登穿着凯尔特人的球衣。一位凯尔特人的球员说：“我真的不愿意在主场打球了，这不是责怪球迷。过去，他们习惯到这里来数冠军旗帜，但现在，他们只能来数我们的连败场次。”

　　这是在波士顿漫长历史中，你所能熟知的最痛的伤疤。然而这些荣耀和堕落，一如皮尔斯身上那些依稀可见的刀疤一样，被真理慢慢消化在了胸怀里，融到了骨子里，这是宿命，命来找你了，就要从命。可对有些事情，皮尔斯从来不逆来顺受。六年前波士顿得知得到加内特之后所有人都在奔走相告，而球队视频剪辑员杰米蜷缩角落里。后来皮尔斯得知他的父亲去世，随后他为杰米父亲的葬礼买了单。几年后，吉米成为了布拉德-史蒂文斯的助教。

　　有些人很讨厌，在你永恒的记忆中，他总是先跑出来捣乱，快乐往往都是被回忆打断，可快乐也往往始于回忆。皮尔斯在这里留下的荣耀，是每个爸爸妈妈级球迷，都会在晚上给孩子诉说的好故事。

　　3.这该死的爱

　　我想起关于卡尔-马龙在交易到湖人之后，第一次回到盐湖城的场景。很多爵士球迷是将卡尔-马龙看做变节的，哪怕马龙把一生最好的时光献给了爵士，第一次以湖人身份回到三角中心，马龙因伤坐在替补席看完了比赛，当马龙从球员通道走出来时，掌声和嘘声交织在一起，仇恨的标语排队一样的亮相：“卡尔，还钱来！”“卡尔，我能得分比你更多！”……甚至连爵士的吉祥物狠狠揶揄了马龙，说他在洛杉矶没球打，还把科比扯了进来，马龙大为光火，放话出狠话“只要我没死，下场球一定去犹他”。2004年3月30日，马龙终于披挂上阵，在主场以91比84击败爵士，拿下19分和13个篮板。

　　然而赛后马龙却声音哽咽地说：“我人在洛杉矶, 但心将永远属于盐湖城！”这有点像情侣大打出手之后的抱头痛哭。

　　而关于詹姆斯离开克利夫兰又何尝不是“你把我的女人带走，你也不会好过很久”的爱极生恨。然而当几年之后，詹姆斯回到主场看见了那个身披“2014回家”的球迷跑向他的时候，詹皇的心是哭泣的。好像全克里弗兰的球迷都在说“你他妈这几年过得是该有多好，还真的不回家了吗？”詹姆斯在迈阿密和韦德眉来眼去，然而在骑士心里，他永远是这里的孩子。

　　这该死的爱，想必詹姆斯是希望骑士永远不原谅他的。

　　2002年1月20日，当迈克尔-乔丹最后一个走出球场时，联合中心23534名观众全部起立，欢呼和掌声似乎响彻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球迷的欢呼声持续了大约三分钟。球迷知道乔丹心里的感受，于是打出了“笑一下，MJ，这是家啊”的标语。是役乔丹送出了当时职业生涯最高的9次失误。乔丹说：“他们几乎让我哭了出来。”

　　2004年1月03日，佩顿代表湖人首次回到钥匙球馆。当他第一个被介绍出场时，超音速主场的球迷们给了他足足一分多钟的欢呼。球迷们高举起写着“佩顿，超音速史上最伟大的球员！”、“欢迎回家”、“我们永远热爱手套”等字样的标语欢迎心中英雄的到来。

　　2004年圣诞节，奥尼尔首返洛杉矶，比赛开始前，当现场播音员叫出奥尼尔的名字时，现场球迷纷纷鼓掌，掌声持续了大约40秒。2000年11月15日，在纽约效力15载的尤因代表超音速队首次回到麦迪逊广场花园，观众和球迷全部起立，为曾经的纽约之王表达他们的敬意；2005年11月6日马刺作客小牛，首节还有5分30秒时，昔日老大芬利登场，达拉斯的球迷纷纷起立鼓掌，老板库班闪着泪光站起来鼓掌欢迎。巴蒂尔当年首回灰熊联邦快递中心，到处张贴着他的海报，满堂喝彩。

　　“让未来到来，让过去过去，做到谈何容易，有一天老去，有一天离去，遗憾还是在心底……”这该死的爱。

　　4.若此最好时光

　　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我最亲爱的，你过的怎么样”那般感人肺腑。分手之后，有些人成了陌生人，有些人当朋友，有些人宁可做敌人。网络那句最牛逼的话不是这样说：你若安好，我就没好。

　　在2006年12月3日这一天，波西让在联盟谷底挣扎的老东家灰熊感到了无比的寒意。终场前7.3秒，灰熊还以97比95领先热队2分，然而就在最后0.7秒，詹姆斯-波西在左侧底线三分线外面对迈克-米勒的干扰投中压哨球。只得到6分的波西用这个三分球，把孟菲斯彻底打入深渊。投中之后波西撇了撇嘴，留下一地鸡毛。

　　2005年12月3日，代表步行者队的小奥尼尔首次回到玫瑰花园，砍下全场最高的27分、15个篮板和2次封盖，以98比78取得胜利，向这个曾经几乎毁掉自己的地方放了一把火。

　　被交易到火箭的麦蒂第一次回到魔术主场，面对冷嘲热讽最终拿下27分、6个篮板和3次抢断，带领火箭以108比99战胜魔术。“我头脑里只考虑火箭的胜负，其它一切与我无关。”斩断了，理不乱。

　　2005年4月17日，卡特在交易后第一次回到加航中心，满场的嘘声似乎能把卡特送到月球，“胆小鬼文斯”、“废物文斯”或“易碎品文斯” 随处可见。结果卡特在比赛中拿下39分，帮助网队以101比90取得一场重要的关乎能否进入季后赛的的胜利。而且从此之后每逢猛龙必然倾尽全力，他生涯巅峰之作44秒12分也是和猛龙的时候拿下的。

　　其实你多恨一个人，说明他曾给你带来了多大的快乐和憧憬，他们互相攻击，无非只是为了证明，当初彼此的选择其实不是错误的，都是值得的……

　　时间拨回到了皮尔斯和加内特回到波士顿北岸花园的这个夜晚，那个最初提到的哭泣的女人，将在即将结束的时候，成为最亮的注脚。她是波士顿凯尔特人名宿乔乔-怀特的妻子，她代所有绿军告诉真理和狼王：欢迎回家。

　　此时镜头似乎回到了6年前：皮尔斯在总决赛赛场受伤之后王者归来，风风火火地骑着单车用山呼海啸埋葬洛杉矶，训练中加内特赤膊上阵全场喋喋不休，队友“痛不欲生”，这个时候好好先生雷-阿伦安静地走过来，有点认真地说：“嘿KG，你就不能收敛点吗……”

　　若此最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