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伊始，夏县新星学校的五年级学生马粟一，在体育课上发生骨折事故。是肌肉扭伤还是骨折？是体罚还是老师“轻轻一推”？一起校园事故缘何迟迟确定不了责任人？遭遇骨折的孩子又将如何扬起笑脸面对生活？
两次诊断两个结果
2014年1月8日15时，夏县新星学校小学部的一堂体育课。操场上，11岁的马粟一和几个同学打闹，体育老师过来对几个孩子进行了“教训”。“打别人时，是用手抽的。我的个子小，老师用脚踢了我一下，我就摔倒了。老师接着用脚在我身上踢了两脚，当时，我觉得肘部就一阵疼痛。”马粟一忍不住疼得叫出声来。“但老师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就把孩子送到了班里面。班主任觉得孩子疼得不对劲，督促体育老师将孩子送到医院，医院给拍了片，诊断为肌肉扭伤。下午6时，因孩子的疼痛不能缓解，学校给我们家长打电话，他父亲赶紧去了学校，再次带着孩子去夏县人民医院诊治。”马粟一妈妈谷丽琴说，他们带着第一次拍摄的X光片去医院，医院一位大夫看了片子，说这片子显示是骨折，不是肌肉扭伤。“我们找到拍片签字的那位大夫，他将他先前的诊断报告撕碎，重新开具了一份诊断报告。我们因已经不再信任夏县人民医院，就到夏县中医院第二次拍摄X光片，被确认为骨折。第二天，孩子在中医院进行了治疗，固定了骨头。”这场错误诊断风波，让谷丽琴彻底愤怒了，她认为这起事件不仅仅是老师暴力体罚，“完全不将孩子的生命当回事，不先给孩子正常医治，还要弄虚作假。”而按照相关规定，“发生学生伤害事故，学校应当及时救助受伤害学生，并应当及时告知未成年学生的监护人；有条件的，应当采取紧急救援等方式救助”。
谷丽琴找到了学校，希望学校给个说法。两三次的找寻，却并没有给马粟一骨折事故的解决带来一丝转机。学校主要领导人闭门不见，肇事老师不见踪影。谷丽琴束手无策，最后求助本报记者。
2月10日，记者见到马粟一，他的胳膊还没有完全好，手指可以活动，手臂尚不能伸展。他告诉记者：“我恨那个老师，我也没惹他，他为啥要踢断我的胳膊？”
谷丽琴称，孩子经过这次事故，似乎对社会有了一种厌恶感：“他觉得这个世界再也不是之前看到的那样善良、那样美好了。他常常发呆，原先爱玩爱笑的，现在却失去了应有的童真。最让我难过的是，交流中，孩子对学校很排斥，对老师也很是惧怕。他的心理显然已经受到了伤害。”
马粟一生活在一个离异家庭，父母离婚后，谷丽琴就将他送到夏县新星学校就读小学，全日制寄宿。在这里，五年级的马粟一和同学们度过了将近一年的快乐时光，刚刚适应了离开父母的生活，却又遭遇这样的不幸。
据谷丽琴反映，自家孩子的事情发生后，周围的夏县老乡才告诉她关于新星学校的一些事情，“打骂孩子的情况在该校一直存在，网上投诉不断，教育局也有多起投诉。这我就想不明白了，既然有前车之鉴，学校为何不警醒不反思，还要继续体罚孩子。”
而且，马粟一住院后，学校和老师迟迟不露面。谷丽琴报案后，肇事老师家属才于第三天赶到医院。
两处监控无法监控出事点
夏县新星学校是一所私立学校，分小学部和中学部，在校人数有400余人，因学生容量不足，教职工都在极力招揽生源。“我们这里是全寄宿，学生们一般一周或两周回一次家。平时，孩子有专门的生活老师负责衣食住行。”采访中，一位老师向记者卖力地推荐。
随后，记者通过电话联系到该校的董事长，这位董事长声称并不清楚这件事，“不能家长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在外地，没法和你解释，你找校长。”之后，这位董事长再没有接听记者的电话。
通过夏县教育局，记者联系到了新星学校的柴校长。柴校长向记者解释，学校里仅仅有两位体育老师，其中一位就是马粟一投诉的体育老师张鹏。
新星学校中学部和小学部在一个校园内教学，尽管院内宽敞洁净，但校长办公室却极其简陋，且四处扬尘。柴校长一再声明自己来学校就任不足一个月，交接工作刚刚完成，学校的很多事务都不太清楚。至于老师究竟有没有殴打学生马粟一，他也不甚了解。经过沟通，柴校长拨通了张鹏老师爱人的电话，要求其解释一些问题。
张老师爱人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孩子发生问题后，我们就马上带孩子前去治疗，他们家长不住夏县人民医院，我就给他们安排住了（夏县）中医院。这段时间以来，我每天都过去看孩子，给孩子买饭，还给家长1000元营养费，可他们怎么也不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着急。”她说，“张鹏不去医院探望的原因，是担心家长太过激动，再次发生纠纷。而那天的情况也并不是如家长反映的打孩子，这位同学拿树枝抽其他同学，老师过去只是轻轻推了他一把，他就倒在那个台台上，把胳膊碰断了。”
究竟是老师在教学中体罚了孩子，还是如张老师爱人所说“轻轻推了一下孩子”？记者提出查看学校的监控录像。柴校长带领记者来到操场，说：“学校只有教学楼这里和门口有一个监控，操场上是没有设置监控的。”
体罚伤害孩子身心
“然而，无论骨折的原因是否明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明确规定，教育机构对未成年学生负有教育、管理、保护的义务。作为学校来讲，就是保障在校的未成年学生的人身权利不受侵害。另《学生伤害事故处理办法》规定，在学校实施的教育教学活动或者学校组织的校外活动中，造成在校学生人身伤害或者死亡的事故，学校都要担负责任，难辞其咎。”山西雷坤律师事务所主任高志汇解读。
对于任何一家学校来说，校园安全事故在所难免。而夏县新星学校马粟一的骨折事故，由于学校、老师的各执一词，却至今无法定论。
2月16日，马粟一转学到另一家学校，开始了他新的求学生涯。但谷丽琴依然没有放弃对新星学校的投诉。2月17日，她在教育局得到了这样的答复：半个月后给回复，半个月后协调不好的话，建议家长上法庭。
于是，谷丽琴着手准备申请司法鉴定，办理出院证明。计划司法鉴定下来后，走法院诉讼程序。
高志汇律师接手过几起校园因体罚的伤害事故案，他称：“我国《义务教育法》第二十九条第二款规定：教师应当尊重学生的人格，不得歧视学生，不得对学生实施体罚、变相体罚或者其他侮辱人格尊严的行为，不得侵犯学生合法权益。随着法律的完善，教师体罚学生的事件引发的校园安全事故越来越少。然而，在一些城乡接合的学校里，体罚事件还是有增无减，老师通过体罚提高自己的震慑力，从而达到督促孩子学习、整体成绩上扬的效果。”“作为私立学校，新星学校有过一段辉煌的时期，师资力量优秀，管理严格。但学校经过几次调换领导，忽视了老师的素质管理和整体教学管理，现今，风光已然不在。如果不重视存在多年的教学顽疾——体罚，就无法避免这样的事件再次发生。”一位曾在新星学校教学的老教师认为，体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达到管理学生的目的，但体罚对教育的副作用更大，影响更为恶劣。
谷丽琴想以诉讼的方式，告诫更多的学校：“体罚伤的不光是孩子的身体，还伤了孩子的心。学校体罚孩子，就应该受到惩罚。”
本报记者 高辉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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