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平湖惊雷
2014古李十番棋第2局观战记（节选）
张大勇
乾隆四年（公元1739年），清代围棋国手范西屏与施襄夏于浙江当湖呕心沥血鏖战十局，以五比五战平。当湖十局不仅代表着康乾盛世的围棋巅峰，更是千年华夏围棋史上不灭的瑰宝。因此“寥寥十局，妙绝古今”的赞语流传至今。
当湖即今天的浙江平湖，范施留下十局惊世之作后，任棋道坎坷逶迤风云变幻，当湖宛若一处尘封之地，鲜有职业棋手足迹来过。漫漫二百七十五年过去，直到2014年2月，昔日的当湖再起惊雷——古力李世石十番棋第2局对决莅临。
十番棋首局结束四天后春节即来临，冬去春来，两位对局者面临着不同的境遇。李世石在春节期间马不歇鞍地角逐英才VS顶尖棋手战、KBS杯以及贺岁杯，相反古力却长时间地无棋可下。为此国家队安排了古力对时越、陈耀烨和芈昱廷的特别棋战，以助他一臂之力。
……
2014年2月23日上午九十，裁判长宣布十番棋第2局开赛，古力执黑先行。
黑1，3布下星位和小目后，下一手有星无忧角和变型中国流两种布局。李世石思考了五分钟没有落子，当时我在想，白棋不会直接挂黑小目吧？因为，在古力的世界冠军决赛中每逢下星无忧角布局鲜有败绩。2006年LG杯决赛胜陈耀烨、2008年富士通杯决赛胜李昌镐、2009年丰田杯决赛胜朴文垚、LG杯决赛胜李世石、梦百合杯决赛首局胜芈昱廷，古力执黑皆是使用这样的杀器。因此在编撰《赤霄》时，我特地将古力以星无忧角对芈昱廷落败的第3局取名为《怒涛之殇》。
果然是白4！当今棋战几乎绝迹的“秀策流”在李世石手下再现神韵。
……
白22后李世石起身离座，本局不设专门的休息室，棋手可以在任何时间回房间休息和就餐。黑23古力耗时13分钟，是目前用时最长的一手，李世石双手摁住双膝身体前倾，将这个姿势雕塑般地保持了将近两分钟，古力则右手捂住脸颊紧盯着这一局部，不过，他的每个动作一般不超过15秒就会变换姿势。
……
白30也毫不吝啬时间，贺岁杯李世石输给日本新锐村川惨遭淘汰，他解释缘由是十番棋每方四个小时的用时制还没有调整过来，致使用时分配出现问题。如今再度回到每方四小时的棋战，自然得心应手。
黑31跳起，宣告左下全部姓“黑”吗了？
……
黑51跳后古力离开房间，李世石望了一眼他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比赛过去了三个小时，古力用时1小时零6分钟，李世石用时1小时54分钟。
李世石在思考中突然倒抽了口冷气，似乎看到了什么对己不利的变化，这使我写字变得绣花一样小心翼翼，唯恐影响到他的思考。开局至此小李已经吸了三次冷气，神情逐渐变得焦灼不安。这样的情景在首局从未出现过。
黑51跳时围棋网上的押分率古力87%，李世石13%，可能是刚刚进入第二押分区间的缘故，现在黑棋看起来占据攻击主动，形势却难分优劣。上世纪80年代两位日本超一流高手对决，有人问桥本宇太郎形势如何，桥本认真地说：“我执黑执白都要输。”这代表着相当一部分观战者的心态。
白52李世石只用了六分钟，但古力很久才回来，一餐耗掉了半个小时。
……
黑65挖，紫电一闪，锐利袭击！
白80补棋冷静如岩，在业余棋手眼中，黑棋围中腹的方式不会少于十种。古力的黑81几乎是“飘”在中央的，接着李世石的白82更像“飘”。这两手的选点，单纯用计算无从解释，更多的取决于棋感，这方面，估计电脑围棋在三十年之内是无法解决的。
……
白压缩黑空后以劫治孤，白130活出。黑棋形势还好吗？我深深地怀疑。
黑145开劫，似乎验证了我对黑棋优势的怀疑。李世石将最后的十分钟用至过半白150靠，堪称奇手，当年春兰杯他对谢赫就曾有这样“峭壁凿火”的表演。落子后他将身体转动了45度，凶狠地盯了古力一眼，看来这一剑他认为黑棋很难应，至少要将古力最后盈余的时间耗尽，谁先进入读秒还难说！
……
果然，黑153古力率先进入读秒，白156李世石进入读秒。残酷的读秒大战开始了。
……
局面再度呈现半目胜负的格局，形势变得摇摆不定。白190跳最大，黑193却不合时宜地爬，白194尖机敏，古力立刻懊恼地摇头。比起黑在190位下单顶，实战黑肯定损了。
……
午后六时黑287手终局，裁判数子时双方对胜负早已心知肚明，黑棋盘面6目184子，古力再度落败。本局李世石剪去了长发，与出道之初2001年韩国《围棋》杂志上的形象相差无几。十三年过去，多少人从出道到消隐，李世石依旧是那般飞禽岛少年的样子。
复盘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黑193，古力沮丧地说自己损了2目，李世石立刻纠正说黑损了1目，围观的金成龙等韩国棋手也肯定黑损1目。后半盘李世石对目数的敏感令人震惊，如此犀利的感应，不难解释2012年岁末三星杯决赛他为何能对古力取得两局半目逆转。
“自当磨洗认前朝”的平湖之战结束，同首局一样，两位对局者与我合了影，李世石特意将他对局中使用的梦百合靠垫签名后送给了我。我没有再打扰古力，只在微博上写了一句：
十番棋第2局又观战十个小时，为使比赛更激烈一些，只能说：古力君，有人要动你的500万，该奋起了！
我来说两句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