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就队伍核心与领军人物
新体育:能否概括为一支队伍不管处境如何,危机感与战斗意志应该永远放在首位?
王鼎华:我是这么理解的。半个多世纪以来,中国乒乓球队,主力队员更替了十几茬,教练班子也交接了七八任,尽管遭遇过不少挫折和风雨,但这支威武之师传承优良传统,勇于开拓创新,一直引领着世界乒乓球运动的发展潮流,始终占据国际乒坛巅峰。为此,国家体育总局曾组织课题组进行专门研究,认定其中重要的一条是“造就权威、内行、稳定的领导核心和多谋善断、开拓创新的领军人物”。
时势造英雄。乒乓球一代代杰出的领军人物彪柄史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有梁焯辉、傅其芳、容国团等;七八十年代有徐寅生、李富荣、张燮林、许绍发等;到了九十年代,造就出新帅蔡振华,率领团队打出一片新天地,举国上下刮目相看。蔡振华在2004年卸任后,又将教鞭交到了以刘国梁为首的年轻人手里。
蔡振华就是这个时代集体培养的一个领军人物。1996年5月,他因“髓核突出”而动了手术。医生再三嘱咐,术后起码静卧三个月,不然还有可能发生危险,乃至瘫痪。但蔡振华只躺了一个月,不顾领导、战友、家人劝阻,坚决要去扬州与队伍一起封闭训练,为亚特兰大奥运会作最后准备。他恳切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这紧要关头,让我躺着不干,不是要了我的命吗?只要能完成好奥运会任务,即使瘫了也值。”当时他行走困难,腰一点也不能弯,自己无法穿鞋着袜。去扬州的路上,全靠一帮人搀扶护卫着他。在训练馆,蔡振华既不能站,也不能多坐,后来只能躺在二层走廊的一张行军床上,俯视指挥。这种无言的行动带动大家勇敢面对严峻考验,为打造钢铁队伍创造良好外部环境。
悉尼奥运会,蔡振华率领中国乒乓球队包揽4枚金牌。其间,国际乒联宣布,从第二年起,将直径38毫米的小球改成直径40毫米的大球、每局21分改为11分,动了对中国队极为不利的大手术。
从悉尼返京,蔡振华将庆功会改成了整风会,带头在会上做检查,主动检讨自己在成绩面前也有点居功自傲,听不大进不同意见,缺乏像过去那样主动与大家交流,对训练也不如以前那样全神贯注等。他的坦诚与危机感带动大家相互交心,消除隔阂,全队振奋精神,为乒乓球进入“二次创业”吹响了集结号。
拥有深思远虑、独具慧眼的伯乐,就不愁寻不到练不出千里马,就不愁人才源源不断。
从严治军出战斗力
新体育:当前我们的队伍建设很重视战斗力。这也是国球强盛的一大因素吧?
王鼎华:战斗力从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支能打硬仗、打大仗、打恶仗的队伍,必然是纪律严明的铁军。蔡振华深谙此道。他当教头时,从严治军是出了名的。凡是队内集体定下的制度,不管是谁违犯,都绝不放过。有人在训练中看手机,被取消了出国比赛资格。有人打比赛最后一分弃权,他令其在《乒乓世界》上公开检讨。有人春节归队迟到三小时,他将其调回省队反省。有一次,他自己因故训练课迟到,二话不说,当即将罚款交到队里。
新体育:能否举个对蔡振华而言较难处理的例子?
王鼎华:那还是他刚当主教练时候的事情。1991年9月的一个周六,马文革没有按时起床吃早饭,便匆匆赶到训练场。蔡振华发现后,非常严厉地当众批评他。马文革心里有点过不去,下边的队内比赛,提出身体不舒服,不能参加比赛,要回房间休息。蔡振华也感到很突然,但他一阵思忖,便果断发令:“好,你既然要休息,就收拾东西,回天津休息吧!”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再过一两个月国家队就要参加第二届世界杯团体赛,关键时刻敢对头号主力做出这样的处置,全队震惊。马文革也吓蒙了,不知所措,哭丧着脸走回宿舍。
蔡振华并非只逞一时之威,他马上让主管教练尹霄去做工作,还打电话把好朋友梁言请来,借助外力双管齐下。这位北京人民广播电台的资深记者多年采访乒乓球,与运动员的交情都很深。梁言赶到运动员宿舍,把委屈地蒙头哭泣的“马仔”拉出被窝,“痛骂”了一顿,再耐心地讲透道理。最后,马文革心服口服地向教练员认错,并在全队作了检查,小伙子还出了一点小洋相,把“检讨书”说成了“悔过书”。这件事对全队影响很大,整肃了纪律,振奋了精神。
随后,蔡振华率队前往巴塞罗那参加第二届世界杯团体赛,马文革仍是第一主力。这次比赛击败了老对手瑞典队,勇夺冠军,打响了翻身第一炮。
蔡振华称:“对人应该有感情,但绝不能感情用事!”
新体育:能否再举一个大家更熟悉的人的例子?
王鼎华:刘国梁初露锋芒那年,一次在国内公开赛上输了球,竟发起脾气,把拍子甩到球台上。蔡振华立即召集全队开会,指着鼻子“痛骂”:“你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输了就耍脾气。报纸宣传你,电视抬举你,那是人家在给我们男队打气,希望出点人才。你不就是会玩几个发球,玩几个直板横打吗?过去对手不摸你的底,你才赢了。其实你正手和侧身都很臭,漏洞很多。行了,今天你就不要打球了,回房间去好好想一想!”小伙子痛哭流涕,中午饭也没有吃,在房间里闭门思过。有人找蔡振华,认为批评过重,担心挫伤这棵好苗子。蔡振华反驳:“这小子很聪明,球感特好,是打乒乓的料。我要是不狠狠地敲榔头,光让他出风头,就会毁了这棵好苗子。”
蔡振华上任后,主持制定与修改了十多项队内规章,从教练员、运动员的职责,到训练、比赛和生活的守则,都有明确的奖惩办法。干部以身作则,带动依法治队,严格的要求,严明的纪律,最终转化为技压过人的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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