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亭：足球，自由之狼

　　文：路云亭

　　我现在看体育就剩下3种了。一是足球，但是，看足球要拣西班牙联赛或有南美参与的比赛。其中西班牙联赛也是因为有了大量南美人的加入显得有滋有味，不可不看。二是拳击，三是乒乓球。

　　足球的美，就在于它的无比流畅，尤其是最高水准的足球盛事，就像中国唐朝狂草圣手张旭、怀素的碑帖，笔走龙蛇，鬼神同泣，精灵鬼幻，实在销魂。在纯正品位的足球面前，我们的心，全都在急速地净化。人类只有伸出与足球一样自由而飘逸的舌头，傲视人寰，欲以惊恐万状的头颅，化作飞天出没的云霓……

　　不知道人类学家研究过足球的最高级原理没有，我以为，飞奔，就是一种最自由的抒情方式。简直就是这样，人在飞跃的状态，就好像雨在飘荡。烟花漫天，飞流直下的火岸瀑布，云的海洋，高接低挡，急流无途，归家无痕。惊人的美妙，即使是最差劲的足球。也有许多不经意的东西穿插往来，涵盖四方。我说的是非常硬朗的足球，犹如雪崩，地震，砍头，排炮，杀犬，五指洞穿，虽然远不及高尚足球来得完满，也同样具有大雨狂泻轻雪飞飘的痕迹。

　　人类的价值，无非如此三种：第一，生命。第二，爱情；第三，自由。或许裴多菲只能算作为19世纪欧洲的二流诗人，但他那首“生命诚可贵……”的诗却是第一流的，因为它第一次将人类的自由，裁决出了其具有决定性的分量。

　　足球的最高价值就在这里。对，就是它，绝对纯净的，自由。人类思维的所有亮色，因为有了自由的来临，伊始变得不可更改。足球，因为有了自由，才会变得美艳动人，光芒万丈，余音绕梁，飘醉千秋。

　　狼，追击猎物时，很像人类从事足球运动。据说，狼跑得并不是最快的，但是它们有自己的绝活，长时间奔跑。 因为它仍然是狼，狼， 才会有人不断地怀念它们，一旦变成了狗，就不再被人看重。狗会使人更加愉悦，却永远也不可能让人尊敬。就是这个道理。每天做梦的时候，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化作一条美好而丰满的狼，绰号，自由之狼。

　　“大辫子”足球队

　　1860年前后，生活在上海的西方人就开展了足球运动。1867年，洋人成立了足球俱乐部。当这些金发碧眼的外国水兵、商人在一起踢足球时，中国人就远远地看这番西洋景。后来教会学校引进了外籍教练，教中国学生踢足球。上海的教会大学圣约翰大学于1902年成立了“大辫子”足球队，显现出一种横扫千军、无人匹敌的势头。 1896年成立的上海交而通大学前身南洋公学，在创办之初，就宣布“体育一事与中西各课一律并重”，并在1902年成立南洋公学足球队，与圣约翰大学足球队一起，被誉为“上海双雄”。据说，南洋公学足球队流行的一首著名的足球歌是：“南洋，南洋，诸同学神采飞扬，把足球歌唱一曲，声音亮。看！吾校的十个足球上将都学问好，道德高，身体强……一开足，个个生龙活虎，真不愧蜚声鸿誉冠我邦。”对于南洋公学校长唐文治来说，足球比赛是学校一件大事。每有比赛，唐文治便亲自布告如下：“今日下午本校与圣约翰比赛足球，所有上、中院（上院为大学、中院为附中）各级一律停课一日，以便前往助威，尚望各球员努力比赛，为校争光，本校长有厚望焉。校长唐。”

　　唐文治亲自督战，率领好几百人乘专车亲临赛场，组织啦啦队敲锣打鼓，拼命呐喊。学校附近的居民，甚至其他城市的球迷都赶来观看比赛。由于当时还处在清朝末年，球员脑后还拖着油光光的大辫子。比赛刚开始时，辫子是盘在头上的。可几圈跑下来，辫子就散了。赛势紧张，根本来不及再盘好，在争抢球时，辫子甩在对方的脸上，便是一道血痕。

　　一次，南洋的后卫队员在逼抢对方时，被辫子扫中，疼得捂住眼睛，对方前锋乘机射门，拔得头筹；裁判判对方赢球，唐文治不服，亲自出面交涉。裁判说：“辫子问题，向无规定。”唐文治说：“扫着我方球员要害，就应该算犯规，让我方罚球，否则太不合理！”裁判坚持己见，比赛结果南洋输球而回，队员们垂头丧气，校长唐文治竟抱头嚎啕大哭。

　　设计“误判”裁判

　　早期上海的足球赛，裁判无一例外是外国人。在华人球队参与西联会的比赛后，多次发生因裁判判罚不公引起争议的事情，甚至发生华人球队中途罢赛的事件。当时在圣约翰大学读书的孙曜东，曾回忆他的一段“球迷”经历，内有痛打外国裁判一节，颇为有趣：“球迷也一样，看到洋人在场上撒野，或者偏袒洋人球队，都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揍他一顿。我和圣约翰的几个同学就曾在一个夜晚，事先计划好了，把一个惯于‘误判’的洋人裁判弄到一间房子里，黑灯瞎火地乱拳揍了一顿，声称你会‘误判’，我们就会‘误打’，然后大家一哄而散。那家伙也不敢报警，后来就老实多了。现在想想还很解恨。”

　　看戏要看梅兰芳，看球要看李惠堂

　　球王李惠堂从小酷爱足球活动。在1922年香港“夏令营杯”赛中，17岁的李惠堂展现了娴熟的足球技巧，被足坛前辈所看中，赛后即被吸收为南华体育会甲级队足球运动员。此后在沪港埠际赛、甲级联赛、远东运动会上，他所参加的球队都获得冠军。随后在出访澳大利亚各役中，他也屡立战功，从而声名鹊起。1925年秋，李惠堂赴上海。起初加盟乐群足球队，击败高丽队并在市锦标赛中夺冠。1926年，上海举办万国足球锦标赛，以李惠堂任队长的中华足球队，战胜了葡萄牙、苏格兰两个强队，创造了华人足球队连续击败外国足球队的纪录。同年夏，李惠堂发动在沪粤人组建乐华足球队，并任该队董事长和队长，成为当时上海乃至全国实力最强的足球队。1928年，李惠堂参加万国球赛，被评为最佳球星。1929年，李惠堂加盟的上海队，获全运会足球冠军。李惠堂娴熟精萃的运球技巧和神乎其神的妙射绝技，使上海观众为之倾倒，每次出赛，球场均座无虚席，到处流传“看戏要看梅兰芳，看球要看李惠堂”的佳话。

　　李惠堂刚到上海时，发现上海的球星卖弄技巧，追求个人盘带，有些甚至为了获得观众的叫好，将球踢向半天空……李惠堂的带领下，这种没有配合没有大局观念的踢法被彻底改变，中国球员的水平也快速赶上国际水平。1936年奥运会，李惠堂带领中国足球队历经两个多月到达柏林，疲惫之师，首战对阵英格兰，以0比2惜败，但中国队的表现得到了世界的肯定。

　　1976年联邦德国《环球足球杂志》组织世界球王评比活动，李惠堂同来自巴西的贝利、英国的马修斯、阿根廷的斯蒂法诺、匈牙利的普斯卡什一起被评为“世界五大球王”。据统计他在各项足球比赛中，共射进1860个球，与巴西的里登雷克、德国球星宾德、球王贝利以及独狼罗马里奥一样，是迄今世界上进球逾千个的五大巨星。

　　复旦大学体育系主任曾是球王

　　20多岁成名后的李惠堂，就被复旦大学聘为体育系主任。1928年，23岁的李惠堂自费出版了《足球》一书，这也是第一个足球运动员出书。李惠堂在《足球》一书中叙述道：“自从海禁一开，沿海各商埠便受着足球的熏染。新式运动输入我国，也要算足球为最先，所以因为足球有产生最早、灌输最久的关系，无怪是我国现在最通行和所最崇拜的运动了，何况足球比赛不拘时、不择地、不论人数多寡、不管球场大小，都可以比赛。”

　　李惠堂还论断：“足球是我国最出色运动，远东连捷七届、和本年度港沪两华队的冠军头衔便足引证无讹了，我们更进一步而知足球，不特是我国最出色的运动，而且是最通行的运动，那也是万众公认的。所以在足球的名称上头、要冠之以中国国艺称号。”

　　张邦纶扑掉李惠堂点球

　　1947年1月25日下午，沪港埠际大赛在香港海军球场揭幕。“球王”李惠堂坐镇港队中场。时年李惠堂已经42岁，这场比赛是他的“挂靴之战”。赛场上，他以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压得上海队门前险象环生。幸亏门将张邦纶表现神勇，球门安然无恙。就在人们以为比赛将以0比0收哨时，上海队一球员在禁区内手球犯规，被判极刑。而这一点球，当然由号称“一脚定江山”的李惠堂主罚。这时全场球迷目光，都紧张地锁定在上海队门前12码处的足球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李惠堂疾奔怒射出一记刁钻球，张邦纶侧身鱼跃，球被“嘭”地扑了出去……从此以后，张邦纶身价倍增，名声轰动港沪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