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参与国内足球职业化20年历程的产业资本,可谓引领风骚各几年。从烟酒企业,到后来的地产商,再到如今的互联网巨头,都是风头一时无两的产业新贵。在这样的资本接力背后,是国内改革大势的演进和经济格局的嬗变
见习记者 齐航
这当然是一个有关足球的夏天。
在此之前,圈里圈外,似乎都已习惯了这轮回中的等待,和等待中的轮回。
球员在等待,几场比赛的高光表现可能令他们跃入豪门;球迷在等待,从来没有哪一场豪门盛宴能带来如此令人难忘的悲喜交集。
圈内的操盘手在等待,一个月足以令他们旗下的球员卖一个翻倍的价钱;圈外的资本在等待,你很难找到一个如此绝佳的与足球扯上些关系的营销机会。
正如阿里在世界杯前夕宣布与恒大联姻,搅动的不止是足球圈。
当资本“罚中”足球,在草皮上滚动着的球体似乎也被镀上了金,不再只有黑白两色。
从原先带有鲜明国资烙印的“烟酒系”,到后来占据过半版图的“地产系”,再到如今高调切入的“电商系”新势力,进入的资本换了一茬又一茬,走了一拨又来一拨,这似乎是一个永远不乏接盘者的游戏。
或许因为足球本身就是一项不会老去的运动,它总是源源不断地制造健康和快乐,总能寄放无数拥趸的爱和哀愁。
在足球职业化和商业化的进程中,在足球与资本融合的过程中,我们目睹了市场基因的壮大,见证了无数资本新贵的崛起。
而被忽略的,或许恰恰是足球本身,以及由此生发的,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之间的撕扯和张裂。
资本走马灯式的涉“足”过程,就是一张映射产业格局变迁的微缩版图
足球,似乎从来都是资本新贵们的游戏。将足球俱乐部的冠名商拼接在一起,就是一张映射行业大势和产业格局的微缩版图。大势起伏,格局变迁,都能从这张缩略图中窥知一二。
“地产正在发生很大变化,本来我们是不想来的,但既然来了,就要有新玩法。未来3—5年,我们要用互联网的思维和技术帮助传统行业转型升级。”半个月前的阿里与恒大战略合作签约仪式上,马云如是说。
当一个“对足球不感兴趣”的电商大佬放言要作为“外来人去搅搅局”,足球圈、电商圈、地产圈的不少小伙伴都惊呆了,紧接着就陷入了苦思和冥想,试图洞悉“马大帅”的商业构想和战略意图。
如果这么容易被参透玄机,那么马云也就不成其为马云了。但如果细细咀嚼马云的上述发言,却多少显得意味深长、言犹未尽。
“用互联网思维和技术帮助传统行业转型升级”,就像是要完成一场救赎。而在这样的语境中,阿里入股恒达足球,如同是新旧交替的某种隐喻和仪式化表达。
足球,似乎从来都是资本新贵们的游戏。将足球俱乐部的冠名商拼接在一起,就是一张映射行业大势和产业格局的微缩版图。大势起伏,格局变迁,都能从这张缩略图中窥知一二。
阿里涉“足”之所以能激起舆论波澜,正因为它是版图中的“异数”,它不那么传统。而在此之前,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个由地产资本所宰制的足球江湖。
恒大通过持续的资本投入将一支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俱乐部推上亚冠王座,某种程度也可视为地产资本玩转足球的盛世和巅峰。恒大将这种模式推向极致,却并非先行者。在恒达入主原广药俱乐部的2010年,中超投资人与赞助商中,房地产开发商和处于地产链条之中的企业已有13支,占据了职业联赛球队的半壁江山。
而几乎在十年之前,足球“地产化”便已滥觞。在恒大之前,河南建业、长春亚泰、杭州绿城、辽宁宏运、成都谢菲联、天津泰达、山东鲁能等俱乐部身后,早已闪现地产商的身影。
然后,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十年间席卷职业足坛的地产商们仍然是接盘者。在他们之前,中国职业联赛已走过“烟酒时代”。1998年至2001年,云南红塔、成都五牛、济南泰山将军等球迷耳熟能详的队伍,背后投资均为烟草行业。四川全兴、青岛啤酒、绵阳丰谷和厦门蓝狮等“酒球队”的崛起,更是将“烟酒足球”带向全盛。
资本新贵们热衷的名利场,却一直未曾成为一个盈利场
他们依然乐此不疲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更大程度上把足球当作撬动平台主业的杠杆。他们不惜牺牲一城一地,去换取全局的胜利;他们总是扮演舞剑的项庄,上演意在沛公的好戏。
细数参与国内足球职业化20年历程的产业资本,可谓引领风骚各几年。从烟酒企业,到后来的地产商,再到如今的互联网巨头,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在他们各自玩转足球的年月里,都是风头一时无两的产业新贵。
在这样的资本接力背后,是国内改革大势的演进和经济格局的嬗变。如果没有上世纪90年代前期国内大众消费品市场的解冻和爆发,或许也就没有“烟酒系”企业的高歌猛进;如果没有1998年启动的住房货币化改革,或许也就没有本世纪初“地产系”资本的密集涌入;如果没有转型升级倒逼下的互联网新经济浪潮,或许也就没有“电商系”巨头的强势进入。
在这样资本“走马灯”般的更迭之中,事实上还有一条隐藏的线索:从足球职业化改革启动前的举国体制和官办事业,到大多具有国资背景的烟酒企业成为足球俱乐部的资本供应方,到具有更多民营化色彩的地产企业在绿茵场内外豪掷千金,再到出身草莽具有完全市场基因的电商巨头试图注入更多“互联网思维”,国内的足球圈在此过程中变得更为市场。决定资源配置的行政意志和商业逻辑也在此过程中此消彼长。
然而纵使如此,我们不难发现,在市场化的大浪淘沙中,进进出出来来往往者众,真正从足球中获得商业回报的几乎没有。
竞技上成功者如恒大,至今仍然未能摆脱依靠主业向足球输血的烧钱模式。有非官方统计称,这些年恒大在足球上投入在30亿元左右。照此计算,单纯依赖足球的产出显然难以打平。
在国内,足球是一个资本新贵们热衷进入的名利场,却一直未曾成为一个盈利场。而他们依然乐此不疲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更大程度上把足球当作撬动平台主业的杠杆。
这确实是一个好用的工具。近者如恒大,通过成功的足球营销,顺利登顶国内房地产品牌价值榜;一个亚冠冠军,更是让恒大冰泉一夜之间无人不晓。远者如万达,借助俱乐部在职业化初期的傲人战绩,在各路地产资本抢滩足球之前,便已打出全国知名度。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从这个角度而言,足球圈内从来不缺谋略大师,他们不惜牺牲一城一地,去换取全局的胜利;他们总是扮演舞剑的项庄,上演意在沛公的好戏。
入不敷出的俱乐部,一个不可持续的资本黑洞?
资本总是试图将足球变现,直接或间接。正因为如此,竞争的门槛也被资本所抬高,因此最终入局的玩家往往是那些吸金行业的新贵和巨头。
商业化和职业化的足球,从来是烧钱的游戏,这一点中外皆然。
相比欧洲主流联赛超过百年的历史积淀,国内足球的职业化和商业化仍然远未成熟。在这样的背景和环境下,依靠足球完成商业上的自我循环和资本积累更是面临诸多掣肘。
如果一个俱乐部长期入不敷出,那么它就是一个不可持续的资本黑洞。资本黑洞无法激励长期的价值投资者,反而会招来短期的赌徒和投机者。
长期价值投资者与短期投机者的差别在于,前者试图打造底蕴深厚的百年老店,后者需要的却是服务其他商业目标的工具和附庸。当利用价值消耗殆尽后,很容易就被抛弃。
逐利是资本的天性。你似乎很难对无法盈利后的被迫退出,或者把足球当作营销平台的工具理性加以厚非。但回望国内足球职业化20年,也是资本从短缺走向过剩的20年,每一波资本的去去留留,让足球就像是在潮落和潮涨中不断裸露和浸没的石头,在热闹和喧嚣过后,并没有留下太多可以带来长期价值的资产,雁过而无痕。
或许对于球迷而言,足球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工具,他们也试图从足球中得到些什么。它可以提供情绪宣泄的出口,它可以充当排遣忧愁的伴侣,它可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他们在乎的,更多是足球本身,这更多是一种细水长流的感性付出,而非赌博投机式的功利计算。
但资本并不如此,他们总是试图将足球变现,直接或间接。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资本过剩、四处寻找出口的年代,总是不乏想要得到些什么的进入者,即使他们明知这是一个烧钱的游戏。也正因为如此,竞争的门槛也被资本所抬高,因此最终入局的玩家往往是那些吸金行业的新贵和巨头。
而矛盾和纠结之处在于,世界杯有周期,经济增长有周期,而足球本身却没有周期。这是一项不会老去的运动,它寄托了无数球迷和伪球迷们的爱和哀愁,它总是源源不断地制造健康和快乐,给人以无尽陶醉其中的理由。
但这并不是资本的逻辑。金主们总是很理性,他们不太愿意接受延迟的满足,更乐意为一棵大树挥金如土,却很少愿意花等额的资本去培育一株幼苗,因为这需要更多时间,而且要面对一个不确知的前景。显而易见的是,相比构建一整套完善的青训体系,购买成名球星是一条捷径。
而在烟火绽放、泡沫幻灭之后,足球本身,又剩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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