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阅读:马刺21号球衣升起 蒂姆-邓肯成了图腾

　　终有一天，你会听腻了冷笑话，

　　终有一天，你会厌倦了胜利，

　　终有一天，你会觉得自己不能够重复昨天的工作，

　　终有一天，你会失去对一件事情的热爱，

　　终有一天，你会一觉醒来忽然不认识枕边人的面庞，

　　终有一天，你还会怀念当年走进球馆那个青涩少年的样子吗，你会怀念你双臂紧紧抱住篮球的样子吗，你会怀念你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吗？我们会永远怀念的！

　　你会站在屋子的中央，站在球场的中央，站在城市的中央，问自己，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那么歌声响起，分别的时刻已经来到。人们眼含着泪水为你送别，他们知道你是谁，你做过什么，你曾经有多么伟大，但你已经不需要这些。

　　我们平凡人的生活也是如此，总有一天，你将走到人生的拐点，你热爱的事业忽然变得枯燥无趣，你擅长的工作也会忽然变得力不能及，你一生从中获得的快乐已经到达一个阈值，如果你像邓肯一样聪明，大约你也会放下你所有的成就和骄傲，打开这扇门，走出去寻找新世界。

　　我还记得布鲁斯-鲍文退役球衣的时候，一身帅气的黑色西服，漂亮神气的领节，精神抖擞满面春风，数万球迷齐声高呼“布鲁斯！”，我就很担心蒂姆-邓肯在退役球衣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因为他总是那么不修边幅随心所欲，他不好好刮胡子，他也几乎从来不穿正装，我们总担心他会穿着一身肥大的T恤和肥大的牛仔裤，拖着拖鞋睡眼惺忪跑过来。今天，我们大开眼界了，原来蒂姆-邓肯好好穿衣服是这么帅，当他穿上最合身的西服、西裤和皮鞋，哪怕衬衫衣领继续皱巴巴，继续不打领带领结，他还是全场最帅的男人，连马努这种天生的衣服架子都无法压制他的光芒。

　　当波波维奇满嘴的冷笑话越说越少的时候，老头子的脸和眼睛都红了，他望着邓肯，思维和语言同时卡壳，老头忽然狠狠跺了一下脚，这一下，踩在所有人的心上，他说我们就像是灵魂伴侣，而邓肯说波波就像是我的父亲。场外所有人，那些有头发的，没头发的，白发苍苍的人们，教练、大学教练、队友、总经理，都控制不住情绪了。布福德说过，这支球队从老板到员工，我们都是给蒂米打工的，邓肯就是宇宙的中心，曾经这群人都为了他而存在，他这19年也为了大家而存在。

　　当21号球衣升起在AT&T球馆上空的时候，我猜在场所有人一定不觉得惊奇，因为19年前，当这个大个子懵懵懂懂来到球馆的时候，不用先知和上帝，所有人都知道必然有这一天。就像今天这么个夜晚，万众高呼一个人的名字，大家冷笑话说着说着就潸然涕下，人人都带着笑容红着眼眶，这样的场面蒂姆-邓肯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在这里送别过大卫-罗宾逊，送别过布鲁斯-鲍文，马刺的功勋老臣们都会成为城市的图腾。

　　这就是马刺的群贤殿，这就是马刺的凌烟阁。无论是鲍文还是邓肯，无论天赋超群还是资质平庸，圣安东尼奥这群德州人都喜欢，他们最爱的就是工作努力、勤奋刻苦、坚韧强硬、对社会有所贡献的家伙。

　　圣安东尼奥河并不宽阔，阿拉莫的纪念堂也只是一座小房子，德州人的刀剑、枪炮、烈火和马蹄铁都成了风中的往事，只剩下一根黑白相间的马刺飞扬在球队的旗帜上，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煊赫名利场，没有你想要的超级英雄传说，有的只是一群围着炉火喝酒聊天的老朋友，终有一天，他们会一个一个转身离开波波维奇的小酒屋，而你也会慢慢长大。

　　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有的人为了全世界而活，有的人只为他心里的乌托邦而活，科比选择退役的那个晚上，他在为所有人卖力地表演，他得满足全世界对他得渴望，他得让所有人记得他是科比-布莱恩特，所以他要用50记出手轰下60分，还要赢得比赛，这是他的风格。

　　而邓肯退役球衣的这个晚上，他只说了一小会儿话，倒是曾经的队友们玩了命地去为他赢得一场比赛，托尼-帕克和马努-吉诺比利把20岁时的动力和能量都拿了出来，两个21世纪最好的突破手展示着十八般武艺，变向突破，急停跳投，强行三分，闪电手抢断，年近40的老马努甚至还来了一个双手挂框暴扣，这是他本赛季以来的第一次扣篮，只是为了蒂姆-邓肯。这二位的意思是，那个退役球衣的老头，咱们兄弟本事还在，宝岛未老，你倒是上来摸头啊？

　　马努前几天就开过玩笑，说咱们把老邓的球衣挂起来是有讲究的，等哪天邓肯闲不住腿脚痒痒又想打球的时候，我们就拿晾衣杆把头顶上的球衣取下来，他穿上就可以上场了，现穿现上，岂不美哉？是的啊，邓肯只是白了头发，伤了一只膝盖，两条腿一长一短，他的状态可一点都不差，他对篮球对马刺也从未彻底忘情，时不时都会跑回这里，和波波说一会儿话，和马努帕克开个玩笑，还回去找老对手保罗-加索尔练练，真动起手来，他可从来不给面子，19年前，乳臭未干的他把MVP海军上将的投篮狠狠冒了出去，现在，40岁的他让保罗-加索尔四投一中。

　　虽然你们总是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们要面向未来，但实在是割舍不下啊，你要知道，从此以后，就真的没有蒂姆-邓肯了啊，或许这个星球上会有比他更伟大的球星，也会有比他更具统治力的大前锋，历史的车轮毕竟滚滚向前，但蒂米还是真的找不到第二个了，大概没有人会像他这般低调沉默，大概没有人会像他这般平等待人，大概没有人会像他这般拿下五个冠军成为历史第一大前锋之后还朴素浑如邻家翁。我们念念不忘的不只是邓肯，还有曾经那个没有被名利羁绊，没有被成功学洗脑，没有被金钱房产拴住，单纯而乐观，理想而执着，宽厚而博爱的自己。

　　我不会去讲他的荣誉他的技术他的数据他的统治力，那些都不过是这项运动对他的评价，这个世界太小了，邓肯却很大。

　　当那件21号球衣照耀整个球场上空的时候，我嘴里念叨着自己也听不懂的一句话，大约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圣城河水逆流上，

　　锋刃欺雪青丝长。

　　将军阵前卸铁甲，

　　城南少年掌中枪。

　　金鼓鸣时阵云起，

　　旌旗落日正堂皇。

　　白头如雪自酣战，

　　棋罢烂柯指犹凉。

　　一梦当年风云会，

　　花香过后是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