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王超胡建明陈永 44年的等待，如今一朝梦圆，几多欣喜、几多感慨……中国足球终于冲破了漫漫长夜，见到了一缕希望的曙光。 如同一个懵懂顽童，突然之间得到一件自己做梦都想得到的玩具，惊喜得有点不知所措，似乎身在梦中，缠着大人一个劲地问：“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一直冷眼观察着中国足球的戴大洪先生说：“中国队冲进世界杯，中国球迷应该狂欢，因为中国球迷追求的就是这个结果。但如果连中国足球的管理者也跟着狂欢，那就很可悲了，因为中国足球还远没有到狂欢的时候。” 戴大洪先生的话无疑给了我们以警示。我们不妨回忆一下中国队是怎么出线的，米卢改造了中国队什么? 上篇 透视米卢的神奇 米卢仅仅是在一盘异常糟糕的棋盘上，动了几粒我们没有觉察的棋子，从而胜了一回，而我们面对的仍然是一盘糟糕的棋局。 张吉龙巧妙斡旋 要谈中国足球今天的成功就不能不提起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张吉龙。2001年6月1日，世界杯外围赛亚洲区抽签仪式在泰国曼谷举行。张吉龙的斡旋使中国队分在了B组，从而避开了中国队最怕的两大敌人——伊朗和沙特。抽签结束之后，张吉龙仰天大笑的照片被国内媒体广泛刊登。 张吉龙的努力为中国队带来了幸运，也为米卢的“神奇”打下了基础。10月7日，中国足球冲进世界杯的狂欢之夜，惟有米卢与张吉龙的拥抱时间最长，米卢知道先有龙哥的一抽然后才是自己的“神奇”以及中国队的一帆风顺。 米卢最初所引发的争论 刚来中国的米卢，只披着一件神奇的外衣。对中国足球极度的失望，使得球迷、媒体、足协都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待这位不修边幅的教练。米卢的“飞行集训”、米卢“选队员的方式”，“一直不能固定一个主力阵容”是最先引起争议的。但米卢不同于其他教练的一点在于：原则问题，他绝不妥协。他坚持了下来。 亚洲杯的峥嵘 米卢的“神奇”在亚洲杯上曾昙花一现。亚洲杯第4名的成绩让国人感觉“还说得过去”，但亚洲杯上米家军给人的最大变化是那种一拼到底的心气。祁宏被撞成脑震荡，醒来第一句话竟是：“那球进了没有?”杨晨滴滴鲜血染红了上衣，仍然坚持不下场……这一切表明中国队正在慢慢变化，虽然这种变化还很细微。 小组赛的疑惑 小组赛，米家军以全胜战绩出线，但国人对此并不满意，对马尔代夫这样的弱旅，中国队仅以1球小胜，米卢在亚洲杯上的光环正在消退，国人开始对米卢有所怀疑。 四国赛的怀疑 米卢没想到，区区一个四国邀请赛，使他受到如此大的压力。上海四国赛意外负于朝鲜。国人对米卢的不信任总体爆发，上海球迷率先发出了“米卢下课!国家队解散!”的怒吼。更要命的是，足协领导层也开始表现出对米卢的不信任。但米卢不为所动，他仍然按自己的计划进行。 “态度决定一切” 这恐怕是米卢留给中国足球最重要的东西了。孙继海，中国足坛最具实力的左后卫就是因为态度问题，一直被米卢排除在国家队之外，直到十强赛开战前夕，才匆匆入队。在国家队中勤勤恳恳的李霄鹏、徐云龙一直在米卢心中占据重要位置。米卢用自己的行动为国人上了一课：个人利益永远不能凌驾于国家、集体利益之上。 心态!心态!心态! “享受足球”是米卢灌输给中国球员的一种思想。其实，这是米卢在窥见了中国球员在重担之下的中国足球折磨得心态扭曲的病根之后下的一剂猛药。顶着外界的指责，米卢让国家队的训练像在玩。除了“享受足球”之外，米卢还倡导“享受生活”，于是国家队的集训不再像军营，甚至在十强赛期间，球员的亲属，女朋友可以到国脚们下榻的绿岛酒店探亲……这剂良药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仿佛是一夜之间，我们的队员心态平和了，领先时会踢了，落后时也不再犯急躁的毛病。不知不觉中，米卢把队员们的心态调整了过来。 用人，米卢的绝招 首战对阿联酋队，是米家军许胜不许败的比赛，其压力可想而知。用李霄鹏代替李明竟成了米卢神奇的第一招。 李霄鹏的一射一传不仅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米卢的神奇。 此外对江津、马明宇的坚决信任以及对表现并不算太好的谢晖的坚持使用，都表现了米卢不同于一般教练的用人标准。 记者就用人方面曾采访过儒帅刘国江、东北大帅李应发等国内知名教练，他们对米卢的用人都表示折服。临场指挥，大师风范在本届十强赛中，米卢的换人用一句国内知名教练的话说就是“极对，准确”。记者发现这么一个细节，当米卢喊过一个替补队员正要上场时，这时场上情况发生变化，米卢会很快改变决定，临时换他人。米卢在用他的“江湖经验”洞悉着场上的形势，从而让国家队的胜利有了保证。 米卢与幸运相伴 客战阿曼，阿曼队获点球，被江津神勇扑出，中国队逃过一劫；客战卡塔尔，卡塔尔数次机会不是没有把握住，就是被门柱、横梁挡出。试想，如果这两场球有所闪失的话，中国队的出线还如此顺利吗? 更绝的还有：在10月7日，中国队主场战阿曼1球领先的情况下，被阿曼队打了一个反击，对方前锋突入禁区，在必进无疑的情况下对方前锋竟莫名其妙地自己滑倒，以致阿曼队主教练仰天长叹：“连老天也在帮助中国队。”之后，米卢也在多种场合承认：“幸运始终与我相伴。” 米卢强化队员间的团结 首轮战胜阿联酋队之后，国家队长期不和的“两大佬”范志毅和郝海东紧紧拥抱。这一举动被认为是中国队内部团结的象征。当然这也可以说是范志毅、郝海东职业素质提高的一种表现。但米卢同样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米卢并没有像国内教练做思想工作那样高喊“团结”，而是让队员看大片《热血强人》，不同种族的黑人白人都能团结在一起，更何况同是炎黄子孙，更没有理由不团结。米卢正是用这些小伎俩，对队员进行潜移默化的教育，从而达到团结的目的。 “米卢!别走!”——米卢走上神坛 中国队战胜阿曼出线之后，狂喜之下的中国球迷也自然而然把米卢从人升格为“神”。 “米卢!请留下!”、“米卢!别走!”的声音充斥在球迷中间。有球迷甚至表示如果足协不留下米卢，他们将组织球迷到足协讨说法。毫无疑问在球迷心目中已经形成了对米卢的完全崇拜。 从米卢为中国足球创造的历史来看，他应该享受这种荣誉。但对中国足球本身而言，却委实没有什么质的提高，米卢仅仅是在一盘异常糟糕的棋盘上，动了几粒我们没有觉察的棋子，从而胜了一回，而我们面对的仍然是一盘糟糕的棋局。 中篇 喜气背后有缺陷 在冲击世界杯成功的背后，中国足球的一些缺陷被掩盖，比如青少年足球的发展还很滞后，中国队技战术仍有缺陷，足球市场的开发还差得很远。 豪赌引发后遗症 为了能取得第七次冲击的胜利，中国足协早在2000年5月就开始对此做出了相应的准备，当时政策的调整就已经向外界表露出了足协要豪赌世界杯的信息。随后，在2000年年底的足协工作会议中，足协的新掌门人阎世铎向世人宣布了调整联赛政策的计划，并以此勾勒出建立中超联赛的蓝图。当时，所有人都明白足协的这一系列改革完全是为了冲击世界杯而准备的。尽管阎世铎一再对外宣称，所有的改革都是为了中国足球今后的发展，但他已经豪赌世界杯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足协将新政推出后不久，阎世铎就曾在一次工作会议上提起，中国足球联赛今年肯定要有大事发生。话虽然是这么说了，但阎世铎却忽视了足球联赛，他仍是将所有的心思投入到了国家队当中，10月6日这一天假球事件全面爆发，甲B联赛上演了中国足球史上最无耻的一幕大戏。这与足球的导向多少有点关系。在为第七次冲击扫除了所有的政策障碍后，中国足协在物质保障上也是一掷千金。据不完全统计，从小组赛到十强赛，中国足协已经为此挥洒了上亿的资金，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这就是王俊生时代与阎世铎时代的差距。至此，所有的人都已经明白，足协的所有领导都已经赤膊上阵了。阎世铎曾经说过，对青少年足球的培养才是中国足球的希望。但我们只要把每年仅需200万元的青少年联赛和几个月花掉上亿元的中国队一比较，就会发现足协所谓的培养青少年足球的说辞是多么得苍白。在有了本届足协领导的经验后，下一届领导们的所有决策都会向此看齐，有钱留着斡旋和豪赌世界杯，至于青少年足球的发展日后肯定仍旧是有人说没人做。 球队技战术有待提高 尽管到目前为止中国队在已进行完的7场比赛中攻入了13粒入球而仅失1球，并且还保持着不败的战绩。但通过比赛可以看出，中国队整体的技战术水平还是有待于提高的。 米卢对中国队的调教也并不是十全十美，一个最明显的例子是在中国队打进的13粒入球中，锋线队员仅仅有4球入帐，这对中国队来说不能不是个遗憾。郝海东和杨晨一个有“亚洲第一前锋”的美誉，一个是在德甲闯荡过3年的硬汉，即便是放眼亚洲他们的配对也绝对首屈一指，但在7场比赛中他们却仅仅有两球入帐，这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他俩之间的配合以及他们与其他队友们的配合是很不成功的。尽管米卢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表明这是中国队制定的牺牲前锋的战术。但试想一下，一支队伍前锋的主要任务是什么?是进球。中国队目前的情况是与98世界杯夺冠的法国队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因为法国队前锋不进球主要是因为其个人能力有很大的缺陷，不得已雅凯只能用其强大的中后场来弥补这一不足。但从中国队三条线的情况分析，其锋线队员的能力可以说是最强的，而他们之所以迟迟找不到进球的感觉主要还是体现了球队整体配合能力上的缺陷。 但我们不能把这个责任推到主教练米卢的身上，因为在短时间内指望米卢大幅提高中国球员的技战术素养是不可能的。中国足球要想真正有质的变化，一定要追求可持续发展，即从最基础的东西做起，而不是为了能创造出一两次轰动性的突破而大动干戈。 足球市场有待开发 在中国队打入了世界杯后，我们目前也仅仅是在名声上有所收获而已，这一突发成果给我们带来的经济效益几乎是一片空白。这一点，从沈阳极为贫乏的球迷产品就可见一斑。 在沈阳蜗居了十几天，球迷产品除了处处可见的五星红旗和几条“中国队必胜”的彩带，就是一些粗制滥造的球员头像，而能表现出中国队取得历史性突破的纪念品是少之又少。最重要的是见证了中国队在五里河狂欢的吉祥物也是至今未露面，这对中国足球来说不能不是个遗憾。在98世界杯时，东道主法国队所设计的吉祥物高卢鸡据说为法国创造出了1.5亿法朗的收入，与此相比，我们在这方面与人家相比还有着很大的差别。 这一细节其实也说明了，中国足球人对中国足球市场的开发一向是缺乏战略眼光的。 下篇 中国足球仍属第三世界 中国足球仍属于第三世界。世界杯出线只是中国足球的麻醉剂，继续深化足球改革才是发展的根本。 虽然还有最后一场比赛要打，但对中国队而言，十强赛其实已经结束，在后面的日子里，中国足球又将面临着一个新的开始，这也是中国足球实现从量变到质变的关键一步，从这个意义上说，十强赛是一个阶段性的胜利，更是一个新阶段的起点。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从现在到明年世界杯的这一段时间内，对中国国家队而言，需要的是一个再一次飞跃的过程。在明年的世界杯上，中国足球将遭遇欧美世界级强队，这些强队的个人技术、整体能力都远远强过国足十强赛对手，也是日、韩、沙、伊等亚洲一流强队所不能比拟的。在十强赛期间，米卢一直拒绝对中国队在32强中的位置进行评价，这其中有很大的因素就是米卢无法评价，因为他知道中国足球在32支队伍中只能是一个鱼腩球队。 出线的狂喜、复仇的快感都已经烟消云散，摆在每一个国家队员面前的是一个重新充电的过程：例如杨晨，如何找到射手感觉；例如李铁，如何减少失误，将中场有效连接起来；还有李玮峰，如何提高对渗透球的预见性等等。而对国家队而言，简单的前锋走两肋、中场后插上的战术已过于浅显，对强大对手的威胁几乎没有。国家队如何建立多种多样的战术体系也是米卢需要考虑的。 而要实现中国国家队的飞跃，短期内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和高水平强队对垒。在十强赛之前，中国国家队已经通过和南斯拉夫、拉齐奥等强队对阵看清了自己的位置。而在十强赛结束后，中国国家队面临着更好的热身机会：一是随着中国队的出线，很多球队已经改变了轻视中国足球的看法；二是世界杯在日韩举行，中国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很可能成为众多球队赛前热身训练基地。 为此，米卢在中国和卡塔尔之战前已经表示：“我们现在已经为明年的世界杯做准备，但我需要足协拿出一套有效的备战方案。”而这套方案到底会成为一种什么样子也成为了检验足协能力的重要凭证。 中国足球还属“第三世界”在中国国家队出线之后，中国足球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很多俱乐部的老板在面对国外俱乐部的求购球员要求下，腰杆一下子挺了起来，200万英镑、300万美元，单看这些报价，中国球员就好像一下子从乌鸡变成了金凤凰。 乌鸡也罢，金凤凰也罢，反正在这些高高的价码面前，一些俱乐部退却了。苏格兰邓迪俱乐部本有意求购孙继海，但大连俱乐部的报价让人家望而却步。 在世界足球面前，我们没有必要妄自菲薄，但我们应该明白的是，尽管出了线，在世界足球面前，我们仍是“第三世界”，这些有意求购中国球员的俱乐部也不是就非要中国球员不可。这个时候中国足球仍应该继续点头哈腰，等有一天，我们的球员真正在世界最优秀的俱乐部里证明了自己，我们的国家队真正在世界杯上证明了自己，那个时候，才是中国足球可以雄视世界的时候。 降低条件，减减价码，把我们的球员尽快送出去，这才是我们俱乐部老板真正该为中国足球所做的事情。借机推动联赛发展如果说和世界优秀球队进行热身是提高中国足球的短期行为，将优秀球员送到国外发展是提高中国足球的直接有效的行为，那么推动中国足球联赛的发展则是提高中国足球最根本的行为。 推动中国足球联赛发展的整体框架在冲击世界杯之前已经构筑，而世界杯出线更有利于将这个框架贯彻到底，更有利于足协推动超级联赛发展的长远目标。 在这个总体目标的背后是一系列制度建设、联赛监管、商业化运作等细微的工作，任何一项工作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或许可以这样说，对中国联赛这个“病人”来说，世界杯出线是一针麻醉药，它解除了我们在联赛中所受到的阵痛，但随后中国足球的深化改革才是中国足球联赛成败的关键手术，这才是根本。 在对甲B进行了中国足球职业化以来最严厉的处罚之后，我们已经看到了中国足协深化足球改革的决心，当然，如何坚持下去才是中国足球深化改革成败的关键。在这里，我们或许又只能看足协的决策。 (体育晨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