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次登山活动中，总能看到一些“大爷”级人物。

　　这“大爷”级人物大体可分两种。一种是正二八经的官员，出于礼仪需要，到大本营应景巡视一番，以示对活动重视或体恤之类，其前呼后拥的排场自然是要有的。这类“大爷”本人未必喜欢登山。比如1988年中日尼三国联合双跨珠峰时，日本的桥本龙太郎曾经到珠峰南北两侧大本营探营；另一种“大爷”则多半是出自登山界的“资深”人士，这些人通常是挺喜欢登山这项运动的。

　　1996年秋，中韩联合登山队攀登冈底斯山脉西端的穷母冈日峰，韩国队的两个“大爷”级人物，让我大大开了回眼界。

　　那是1996年10月２日上午，“大韩山岳联盟”的会长任哲淳在两名韩国队员的护驾下，到前进营地巡视。大腹便便的任哲淳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仍然很难适应实际地形的需要，派头实足地背着手、挺着身子，迈着方步往前走，这行走方式也太不科学了。所以累，是正常的。于是就三步一坐，五步一歇。随行的韩国队员一待他坐下，立即就会递上咖啡，敬上香烟。此公抽烟往往是抽一半，就递把剩下的半截递给随从的韩国队员，那韩国队员一概做欣然状地接过来继续抽，给人的印象真像是能沾上仙气似的。

　　那天，由于我们几名中方人员正好与他们同行，这一路“东洋景”算是看了个够。我们两个小时就走完的路，他们那天足足耗费了６个多小时才到达前进营地。

　　第一次听这位韩国山岳联盟的任会长向中方记者自我介绍时，就获得这样的信息，他对中方记者说：现任韩国总理是他的同学，他本人曾出任过韩国中央大学校长。目前经商，以后还要从政。

　　韩国山岳联盟的副会长高容哲更有意思了，这位矮胖的“登山官”一眼瞧上去就知血压高。他显然是具很喜欢山的人，但他无论如何不肯在大本营过夜，那年中韩联合远征队在攀登穹母冈日峰时，白天派车把他从拉萨接到穹母冈日大本营，听登山队介绍登山进程，或在高倍望远镜里看看队员在山上的活动情况，黄昏前再把他送回拉萨五星级宾馆－－拉萨饭店。整个登山活动的20多天，每天来回三百多公里，就这么执着地来回折腾到登山结束。

　　但这“大爷”如此折腾，也是要有点资本——自掏腰包付账的。

　　中国登协的秘书长于良璞说，韩国山岳联盟是个民间组织，下面还有１５个分会。他们的登山官员无论大小，一概都是出钱多少决定的。

　　“登山官”能卖大钱，说明登山在韩国受欢迎的程度。出钱最多的（下限为每年２０万美元）才可能当上会长，什么时候不出钱，这个“登山官”也就当到头了。

　　老于对喜欢摆谱的韩国的“登山官”虽然不那么感冒，但对他们也有肯定之处。他说，韩国的登山官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他们并不干涉实际的登山事务，“政企”界线还是分明得很。在每次的登山活动中，决定队员的选拔和在山上决定进退的，还是经验丰富的登山家。那年中韩联合远征，韩国队的队员就是由当时韩国的第一登山家张奉完一手挑选的。

　　15年后，重返珠穆朗玛，我在大本营又看到了另一种“大爷”级人物。这些“大爷”并没有为登山活动本身出一分钱，却连打开水这样的事都不屑亲为，吆三喝四地要别人给他送到帐篷里去。最不可思议的是，这类“大爷”并无登山经历，不知咋地似乎对登山却懂得出奇地多。什么时候人员该上，什么时候该下，这类“大爷”都懂。这里的学问，实在比要看明白韩国队员愿意为韩国“登山官”周到服务深多了。

赵牧　　2003年4月26日

老于在指挥运送上山的物资（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