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吴平９月１５日柏林报道 当地时间９月１４日晚，中国女排１比３负于俄罗斯队，从而在本届世锦赛上仅名列第４，未能完全实现赛前制定的“确保前四、力争奖牌”的参赛目标。深沉的夜幕下，主教练陈忠和抱歉地对中国记者说：“对不住大家，任务没有完成好。”尽管内心的苦痛已远不如前一天中国队１比３半决赛不敌意大利队后那般尖锐，闻者却依旧难以回报哪怕是故作轻松的安慰。绵延１７天的战事中，从莱比锡到斯图加特再到柏林，中国女排这支最初备受对手和球迷尊重的夺标热门队伍赢得的掌声与喝彩却越来越少，相反，诘问与质疑却一路如影随形直至９月柏林这个寒意逼人的夜晚。 输掉了奖牌 【事件】当地时间９月１３日晚，中国女排以１比３败倒在意大利人精湛的球技和坚强的意志面前。终场哨音一响，中国姑娘的泪水就奔涌而出。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陈忠和把失利原因归结为队伍太过年轻，发球的威力没有发挥出来，自由人的一传太过保守，到位率低；强攻受阻，特别是“第一炮手”杨昊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水平，队员在拦防方面头脑不清醒等等。然而对于他的临场指挥以及整个世锦赛期间的战略安排是否有误，陈忠和没有给出只言片语。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俄罗斯老帅卡尔波利，俄罗斯队２比３失手于美国队后，尽管多次被问及哪名队员发挥失常，卡尔波利始终不置一词，而是一口咬定“比赛失利从来都只是教练的错误而与队员无关”。 中国队半决赛失利，继而又在三、四名之争中不敌俄罗斯队，中国队两次放水以避开俄罗斯和意大利两强的“战术”的充分必要性似乎得到了证实；但认为陈忠和“放水”有理的人显然忽视了两次放水给运动员带来的严重的负面影响。半决赛前，中国队在本届世锦赛上一共打了９场，其中２场是假打放水、５场对手不堪一击，仅有的２场硬仗对手还都是巴西。由于放水，主力队员时打时停，时松时紧，状态的调整根本无法循序渐进，半决赛已至，可最佳状态却迟迟未现。专拣“软柿子”的恶果实际上在１／４决赛对巴西一战时已暴露无遗，因为以中国队的真实实力本就不该与巴西队纠缠五局。然而，这一切并未引起教练组的足够重视，淘汰赛还小组赛欠下的债，这才是中国队连输两个１比３的最根本原因。 对俄罗斯一役，中国队在前三局尚能与之旗鼓相当，第四局开局连续丢分后，队员们的精神承受力顿时崩溃，一局失误次数竟达１２次之多，最终以１６比２５兵败如山倒。这样悬殊的比分并不是两队实力的正常反映，而是连避强敌缺乏意志锻炼的恶果。避俄罗斯、避意大利，这似乎成了中国队小组赛阶段的主旋律，结果最终却是谁也没能避开，这样的结局真是充满了悲剧色彩。 【声音】意大利《超级排球》主编罗西尼：当中国队的主教练开始选择对手的时候，其实他已注定要成为一个失败者了。 中国队队长冯坤：我认为我们的实力比意大利队强，意大利队赢得比赛是因为她们发挥得更好。 荷兰队主教练、意大利人弗里格尼（于半决赛前）：本来我一直都看好俄罗斯队和中国队，但现在，我认为美国和意大利队进入决赛的机会更大。我说这话是基于专业判断，而与感情倾向无关。 【记者分析】早在去年１１月中国女排夺得洲际大冠军杯后，有关“德国世锦赛是中国女排重夺世界冠军的最好机会”的说法就在国内风行。为确保国家队的训练，２００１至２００２赛季的全国女排联赛赛程被强行压缩。如果目标仅为前４而已，实在无需如此兴师动众，因为中国女排此前遭遇的“惨败”也还是奥运会第５名呢。若真是以２００４夺冠为目标，那么就应不计较眼前得失放手让队伍打硬仗，而不是躲避强敌；若真的是期望夺冠，则应对自己实力有足够自信，无需避来避去。有狮子般的雄心，偏偏只有兔子般的胆量。 输掉了清白 【事件】中国队对意大利队的那场半决赛中，两次发生裁判针对中国队的误判，陈忠和认为这两个误判直接导致中国队队员心理压抑和情绪起伏。而意大利记者罗西尼的一句话才道出了问题的实质：“我在与多名裁判的交谈中发现，他们都不喜欢这次世锦赛上的中国队，认为这样一支故意输球的队伍要是拿了冠军，对排球运动的发展没有好处。” 明知以全替补阵容“放水”瞒不过任何人的眼睛，陈忠和却仍敢连导两次假戏，这与国际排联对于消极比赛的束手无策不无关系。９月８日负于韩国队后，有记者问陈忠和国际排联对消极比赛是否有相应处罚，陈回答说没有。９月１５日，世锦赛期间国际排联派到德国视察比赛的最高官员、竞赛主管法兰兹·施密德告诉记者：“如果对一场比赛的结果有所怀疑，那么只有参加这场比赛的双方有权向国际排联提出调查请求，其他人的抗议国际排联概不受理。这就是为什么世锦赛开赛至今国际排联都没有收到一份这样的投诉的原因。” 尽管中国女排可能不会因为两次“放水”而遭到国际排联的惩罚，但这种明显有违体育道德的行为已使中国女排在德国看尽了白眼、受够了诘问，对于中国女排今后的发展还将有着长远的负面影响。 【声音】巴西队队长卡林：我们打比赛的目的从来都是争取胜利，而与选择无关，更不会考虑下一个对手的强弱。 荷兰队主教练弗里格尼：我知道中国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因为本届世锦赛的赛制令她们有漏洞可钻。一切都太晚了，中国队的行为改变了整个世锦赛的格局，但我还是要向国际排联提出建议，希望下一届世锦赛不要再发生这样可耻的事情。 俄罗斯主教练卡尔波利：意大利队在第二阶段输给我们还输给古巴，可到最后她们的名次居然比我们都好，这样的赛制是不公平的。国际排联主席阿科斯塔博士应该到德国来亲眼看看这里的比赛。 【记者分析】关于中国女排是否应该“放水”，在德国前线采访的中国记者意见也不统一；有人认为规则定下来那就是合理的，利用规则就是“费厄泼赖”，能选择对手是有实力的表现。这种观点的错误在于忘记了体育比赛的根本前提是对体育道德规范的共同遵从，体育比赛如不以胜利为目的，那与戏剧何异？无论因为怎样的战略考虑而选择输球，这样的比赛都无可置疑地是在打假球。就比如，一间房子没有锁门，但没有锁门并不能成为盗窃者入室偷窃的合理理由。 输掉了感情 【事件】９月８日中国队在斯图加特０比３负于韩国队，这意味着韩国队在中国队的“帮助”下取代荷兰队占据了最后一个８强席位。荷兰队主帅弗里格尼当即表示，他一定要到柏林来看看中国队的最后结局。８日当晚，中国队就收到了荷兰人送来的一张纸条，其大意为：“感谢中国队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你们去拿冠军吧！”荷兰队如此愤慨还有一个原因：在世锦赛开赛前一星期，中国队正是应荷兰队之邀，在阿姆斯特丹附近一座宁静的小城进行适应性训练的，并与荷兰队进行了４场热身赛。从荷兰奔赴莱比锡时，中国女排已完全克服了时差。 保加利亚队也没想到比他们强大得多的中国队会输给他们的手下败将韩国队。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肯定以Ｆ组第二名的身份出线进而在１／４决赛时留在斯图加特对阵巴西队，不成想９日一大早他们却不得不前往不莱梅，１／４决赛的对手也变成了远比巴西强大的俄罗斯队。９月１４日，保加利亚队在柏林０比３负于巴西队名列第８，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潘切夫用嘲笑的口吻提及中国队，他说：“本来前８名中应该有４支欧洲队，可荷兰队被中国人踢出去了，我也要感谢中国队，她们把我们从斯图加特赶到了不莱梅。” 巴西人的愤怒则更甚，因为他们没想到居然会被中国队耍了两次。莱比锡第一阶段小组赛最后一轮中希之战前，巴西队主帅莫塔已把韩国队作为对手来研究了。不想中国队０比３负于希腊，巴西队不得不突然改道去里萨。那时，巴西队还克制着没有发作，在里萨血战三场终于抢得Ｇ组第二得以入围８强。这一回她们本以为１／４决赛对手是保加利亚队，不想中国队第二次求败，专挑她们作１／４决赛的对手。巴西人感到自己不仅被对手愚弄还被对手蔑视，自尊心因此受到了极大伤害。 【声音】荷兰队主教练弗里格尼：中国队的主教练让我明白了我是一个多么愚蠢的人，我居然蠢到赛前还邀请中国队去荷兰训练！我一点也不恨中国人，不恨中国队的队员，但我真的恨透了中国队的主教练。如果是在公众场合相见，我也许还得强迫自己对他点头哈腰，可要是私下邂逅，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记者分析】陈忠和一再说，他本意上绝没有想故意伤及哪个队或哪个人，而事实上，至少有三支队伍的德国世锦赛之旅因中国队的两次“放水”而蒙上了阴影。可悲的是，时至今日，陈忠和依然想不明白，他的决策为什么会让对手如此愤怒，他认为巴西队是因为怕中国队才怒气冲天，这里他回避或者真的忽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巴西人除了在乎对手到底是哪支队伍外，更在乎这支队伍成为其对手的原因和方式。即便是战争中的敌我关系，古代先哲都早已说过：“你可以杀死你的对手，但不要污辱你的对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