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小娴编译

　　编者按

　　上周六，效力火箭三十三年的鲁迪·汤姆贾诺维奇含泪宣布：不再担任主教练。“但我的心永远属于火箭。”他无奈的话语，刺痛着每个火箭人的心。作为教练，鲁迪·汤姆贾诺维奇率火箭两夺总冠军，还率美国国家队摘取了二○○○年悉尼奥运会的金牌。今年三月，鲁迪被查出患有膀胱癌，他离队治疗。火箭功亏一篑，未能入选季后赛。常规赛结束后第二天，仍在接受治疗的汤帅曾冲动宣布：下赛季，他还将执掌帅印！然而，英雄就怕病来磨，汤帅最终不得不选择离去。

　　由于“小巨人”姚明的加盟，火箭队的一切深受中国球迷关注。为让读者更多了解NBA传奇教练汤帅，为让读者更多了解火箭队的历史，本报将以连载的形式，刊登鲁迪·汤姆贾诺维奇的第一人称自传《火箭在我心》。

　　第一章　临危受命

　　1992年2月17日晚，我坐在赛场边，休斯敦火箭的板凳上，浑然不知几个小时后，我的命运将发生巨变。

　　当时，我是火箭的第二助理教练。那晚的比赛，对手是森林狼。前三节，火箭一切顺利，最多时领先24分。但最后，胜利却从我们的指间滑走。这是我一生中经历过的最耻辱的比赛之一。穿过长长的走廊，回到更衣室，耳边不时传来球迷的骂声。我无地自容。

　　晚上回家后，翻来覆去，我睡不着觉。像往常一样，拨通了第一助理教练、好友道森的电话。他的情绪也很差。我们聊了很久。坦率地说，那是一场绝望的谈话。

　　凌晨三时，火箭的力量教练罗伯特·巴尔打电话给我，他也一样睡不着。“鲁迪，我预感到火箭队要有大事发生。”他说。我却不敢去深想。1970年开始，我就是火箭的一员：队员、球探再到助理教练，二十多年了，我深爱着这支球队。煎熬的夜晚，一夜未合眼，眼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第一缕阳光从窗口透进来。

　　第二天上午11时，球队在南德州大学有训练。队员个个垂头丧气，主教练唐·钱尼进来了，他还显得很乐观，与队员一番谈话后，消沉的情绪，化解了不少。大家都松了口气，全都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队员开始准备训练。一边的我，暗自赞叹：这是主教练应有的风范，遇到再大的挫折，都能保持冷静和乐观。我不知道，个性外露的自己，是否也能做得像唐一样出色。

　　训练结束后，总经理史蒂夫·帕特森却传话过来，要见道森和我。“会是什么事？”道森小声嘀咕着。这确实有些奇怪，总经理召集会议，却不见主教练。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进去之前，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你认为会发生什么？”道森直盯着我的眼睛说。脑子一片混乱，我突然想起了昨晚巴尔的电话，“我猜，或许我们要为留下唐，而费些口舌。”

　　或许有人会说，你们助理教练不就等着这一天吗？！主帅被炒了，自己的机会来了。但我和道森，都非常忠实，我们的工作，一直就是扶持和维护主教练唐，我们都很爱他。

　　走进帕特森的办公室，他的神情过于严肃，令人讨厌。我们三个，就这样坐着，相互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半天。道森开始说话，他试图解释昨晚的失利，但总经理却一味摇头：“我知道你们俩会竭力为唐辩护，但太晚了，一切都结束了。”

　　道森那几年身体一直不好，血压高、一个眼睛还刚失去视力。帕特森一字一句地对着他说：“按资历，该是由你来接任主教练，但考虑到你的身体情况，我们不得不另外选人。”接着，帕特森竟将目光转投到我身上，“从今以后，由你代理主教练！”

　　刹那间，我被惊呆了。如果说唐被解雇，事先还有预料，让我当主教练，这是绝对没想到的。说真的，当惯了助手的我，心里没底。帕特森故意离开了一会，让我和道森考虑。我对道森说：“我可不想当什么主教练，我甚至还不是第一助理教练，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的退缩，其中还有另一层原因：家庭。我还记得80年代初戴尔·哈里斯任火箭主教练时，由于球队在1983年成绩不好，结果他的孩子在学校遭到其他孩子的欺负和辱骂。我很难想象，这样的事情，有朝一日要落到我的儿女身上。

　　“不行，我不能接受这个工作，”想到这，我对道森说。道森只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听我说，如果你不接受，或许我俩都得卷铺盖走人。火箭会另找主教练，而新帅会带来一帮他自己的助手，我们不再被需要了。”是啊，这是NBA中常有的事，每个主教练，都有自己的一套班子。我和道森都有家庭，还需要养家糊口，于是我又犹豫了。

　　这时帕特森已回到房间，问：“考虑得怎么样？”有些底气不足，但我还是答道：“好吧。”帕特森舒了口气，说：“记者半小时后赶到。”

　　当我走进新闻发布厅，里面挤满了记者。话筒和镜头伸到跟前，我突然感到脑子一片空白，那时的我还很不习惯这些。身着红、白、绿、蓝四色相间的训练服，满脸疲惫和困惑，反应迟钝，样子糟糕透顶。事后在电视镜头前看到自己，我几乎不敢相认，但那就是我第一次作为火箭主教练，出现在电视镜头前的真实经历。

　　那天晚上回到家中，我与妻子索菲商量起这事。妻子给了我许多自信。或许当时，她还并不很清楚这会给家庭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她只是很兴奋，一味重复：“鲁迪，我认为你有这个能力，你完全可以胜任。”

　　倒是大女儿尼科对此表示了异议。当时尼科在达拉斯的南部教会大学上学。就在我上任几天之后，我收到了尼科的来信：“我并不认为您的选择是正确的。您是个心事很重的人，当球队不顺时，你总是非常难受，而那时你不过是助理教练。而现在，你要承担起所有的责任。我不希望看到你的生活，因为这个选择，而被毁掉……”女儿的信让我很感动，我至今仍珍藏着这封信。

　　那段时间，道森给了我很多帮助。我们觉得，根本无须对球队做大的改动，唐给我留下了一个不错的框架，而上赛季火箭的成绩，也颇能说明问题。所以当总经理帕特森，让我在队员面前发表“上岗”演说时，其实我并未准备过，但脱口而出的是：“我仍然相信火箭是支好队，我们只需要一些小改进。”我不想过于表现自我，也不想让队员感到无所适从。

　　当上代理主帅后的第一场比赛，我记得很清楚，是对76人，我们赢了，第一节打得尤其赏心悦目。我很满意。不过，前NBA教练杰克·拉姆塞对我进行的赛前采访，更让我记忆犹新，当时他为电视台当解说。看着我神情紧张的样子，他把我拉到一边，说：“给你个建议：想要得到一份好工作？那就努力，但不要有压力。球队的成绩，大部分时候还要靠队员，并不是教练能决定的。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那样会毁了你的身体……”

　　就这样一步步走上了轨道。我当代理教练的30场比赛中，最后成绩16胜14负，但叫人失望的是，火箭那年没进季后赛。最后一场常规赛结束后，我坐在更衣室内，久久不愿离开。我知道大家都很努力，而且干得不错，但竞技场上，人们总喜欢以成绩来论英雄。当时，我不知道自己的前景如何，一片茫然。

　　终于熬到了1992年5月闷热的一个午后，老板查里·托马斯发话了。他对我说：“下赛季，你当火箭的正式主教练。”那一刻的复杂感觉，很难用言语来描述。不过我更没有想到的是，我执过教鞭后三年，火箭会步入如此辉煌的两个赛季：一连夺得1993——1994赛季、1994——1995赛季的总冠军！

　　以前，在我所居住的小区，到处可以看到小孩身穿乔丹的球衣。“飞人”固然伟大，但那总会让我感到一阵刺痛，在我的内心有个梦想：有朝一日，要让休斯敦的小孩，都自豪地穿上火箭的球衣。在火箭1994、1995年连夺两个总冠军之后，我的这个梦想实现了。现在，休斯敦大街小巷，火箭的队衣，随处可见。

　　就我个人而言，我的家庭生活也改变了许多。以前每个月，我都会定期陪妻子去超市购物，但当上主教练后，我很少再有时间照顾家庭，索菲很支持我的工作。

　　回首在火箭走过的每一步：从球员、球探到助理教练、再到主教练，有时我会对生活突然萌发出一份感激之情，我的人生故事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相信这是一个美丽的人间童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