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栋不曾受伤的只有那颗心伤病是永远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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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栋不曾受伤的只有那颗心伤病是永远的伴侣

2003年6月16日11:20　体坛周报

　　记者易小荷北京报道刘玉栋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窗外光线黯淡，但他的笑容像是灰暗中的一丝亮线。

他将右腿抬到沙发的位置，很开心地说：“知道吗？原来我只能抬到这个高度以下，现在能抬到这里，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5月14日动完手术后，刘玉栋就一直在家休养，国家队集训也只能暂时请假。他缓缓地抬起脚，指着膝盖数道：“缝了十针，你看看，这是手术后留下的眼儿，一个、两个、三个……”

　　这是在刘玉栋位于红山口的房子里，因为是八一篮球队中级别最高的队员，正师级，他的这套四室一厅是八一球员中最大的房子，或许是因为他家人都身材高大，却并不显得十分宽敞。

　　有些恬燥的风夹杂着雨点敲打着玻璃，但房间里的安静使那些自然界的喧嚣有些遥远，他泡上一杯龙井茶，开始自斟自饮。

　　跟残疾人没有区别

　　联赛结束后，刘玉栋去医院看病，尽管早就伤痕累累，但他并不知道这次的伤不简单：“开始以为不过是关节囊肿，没想到那么严重，去309医院照完Ｘ光以后，医生告诉我膝盖里面有碎骨，必须做手术。”他指指膝盖靠右的地方，“记不记得？原来这里总是肿着一大块，走路都不方便，最后从里面取出了十块碎骨头。”

　　刘玉栋举起一个小瓶，那十块碎骨就那样“躺”在那个小小的透明瓶中，在水的浸泡之下，白得有些刺眼，让人难以看出它们曾经属于过生命的某个部位，并和那个生命一起挣扎过、战斗过。

　　拿着那些让人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的碎骨，他的脸上甚至有些不以为意的笑意。“当时我就问医生，可不可以不用动手术，我宁愿不再打球了，但医生却说，即使不打球，正常人也得动手术，连走路都会受影响，”他说，“其实我知道自己和一个残疾人没什么区别。”

　　征战多年，伤痕就像弹孔一样遍布在刘玉栋这辆坦克身上，右膝的伤，不过是无数弹孔中的一个而已。

　　即便如此，人们依然记住了刘玉栋的一招一式：他稳稳地站在对手面前，指尖已经感受到了角度与力度，只是轻轻地踮了踮脚尖，皮球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向着篮筐飞去……这是最标准的“刘氏投篮”，就是用这最简单的动作，他成了2001－02年赛季的得分王，2002－03赛季他的得分也仅低于孙军。

　　“很多人总是评论我投篮姿势太简单，你们以为我就不想打得漂亮一点、花哨一点呀，可是没有办法，别说急停跳投了，哪怕做一个正常的动作，我都会疼得咬牙切齿。”

　　伤病是永远的伴侣

　　刘玉栋伤情最集中最严重的部位在膝盖，1997年亚锦赛上，刘玉栋的左膝负韧带就完全断裂，在随后的手术中医生将他的韧带重新接上。再后来他的半月板又部分损失，这两种伤使得刘玉栋在跑得多的时候就会关节出水，从而引起了滑囊炎、软骨磨损。跟随八一队三十多年的队医孟国臣说，仅仅只是负韧带这一个伤，就造成他的关节完全松开，他打了个形象的比喻——“好比一辆自行车，两边靠螺丝来拧紧，才能跑直线”。所以刘玉栋的膝盖每次都必须依靠很紧的护膝来固定，才能上场打球。此外，他还有滑囊炎、软骨磨损这两处伤。

　　由于长期辛劳，饮食不够规律，刘玉栋还患有胆囊炎，每天投篮又让他的肩膀也得了慢性肌肉劳损。最近因为腰痛，去检查才发现还有腰椎突出，至于小的挫伤、撞伤更是不计其数。

　　旧痛未愈，又添新伤。每一年刘玉栋都说累得想退休，但形势要求他继续扛起八一的大旗。用他的话来形容就是：“人就是这样矛盾，拿到冠军又想保住，没拿到冠军又不甘心，所以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地熬过来了。”

　　只有刘玉栋自己最清楚“熬”这个字的真正含义：平时训练当中，刘玉栋就必须穿上长裤，以免膝盖受凉；在赛场上他也从来不能做稍稍大一点的动作，比赛中只要稍稍有些累了，就会造成他膝盖积水，休息时也疼痛难忍；护膝成了他形影不离的朋友，但实际上被护膝勒着的滋味十分难受。

　　对待难缠的伤病，刘玉栋已经学会了去默默忍受，但是当痛得难受的时候，他会在床上翻来覆去，整夜整夜地失眠。

　　我早就疼得麻木了

　　“其实这么多年全身这么多伤都习惯了，右膝盖一直有问题，我也没有去在意过，直到这个赛季，有时候困得不行，好不容易睡着了，疼痛会把我折腾醒。”

　　他的膝盖不能碰、不能挤，经常肿得像馒头似的，但面对广东宏远，刘玉栋知道自己得拼了。他联赛期间天天和队医碰头，还时常抽积水，却从没有抱怨过一声。

　　“联赛时的确也想过，拿不到总冠军也值了，本来就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几个小将进步的确很大，而且我知道自己尽力了，换个人，我想早就忍受不了。”

　　直到动手术之前，医生都认为只有两三块碎骨，谁知最后竟从他的膝盖里取出10块骨头碎片，手术动了足足5个小时。远在秦皇岛的阿的江听说后，一晚上都睡不着。“从备战到比赛，刘玉栋没有缺过一堂课，身体反应很大，我们都以为是老伤。他自己也从来不说。”

　　从那个时候开始，因伤缺席国家队集训的刘玉栋成了国家队的楷模，“向刘玉栋学习”也成了他们的口号。阿的江也表示：“他不仅是八一队的光荣，国家队队员也都应该向他学习，他是全国篮球界的楷模！”刘玉栋回家养伤的时候，偶而外出散步，都会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上前询问：“刘玉栋，你的膝盖怎么样了？……”“刘玉栋，你是条汉子！……”“刘玉栋，我佩服你！”

　　然而这些话让刘玉栋自感汗颜，说到这里他就连说话的速度都加快了：“真的没什么，哪个运动员身上没有一点伤病？况且，这么多年，我早就痛得麻木了。”

　　选择就不想再后悔

　　他斜靠在沙发上，一幅惬意的样子，茶的香味慢慢地在房间扩散开来，他轻轻抿口茶，无限享受的样子：“有时候觉得身上不痛真是太舒服了。”

　　每天早上九、十点起床，然后陪陪太太和儿子，或者去钓鱼，这是刘玉栋休养期间的全部生活，他摸摸肚子：“我都胖了十斤，如果不是因为腰疼，我早可以做一些上身恢复性锻炼了。”

　　动完手术到现在，一共休息了一个月，假期对他来得格外奢侈。用他的话来形容就是：“以前总不在家，龙龙（刘玉栋的儿子）就特别想我，现在呆这么长时间，龙龙都不习惯了。”

　　说话间歇，刘玉栋的妻子走进来，刘玉栋扭头对记者轻声说：“前段时间就她一人在医院照顾我，这段时间她又值夜班，太累了。”

　　他妻子却笑了笑，指着刘玉栋的膝盖：“我知道大家都在关心他的膝盖，刚动完手术那几天，天天都有水从伤眼溢出，那时候才可怕呢，现在好多了。”

　　从在上海队手上失去冠军，到再把它夺回来，刘玉栋戴上了七枚冠军戒指，也连续两年获得了ＭＶＰ的称号，而这一切对他皆如过眼云烟。“第一次参加全运会是1993年，队中有王非、阿的江、张斌等人，我当时是队里最年轻的，想不到一眨眼，我就成了队中最老的队员，还有了一身伤病。”

　　他有些感慨起来，眼睛望向墙上的一张照片：某场比赛中，他正在场上拼抢，年轻英武的脸上仿佛无忧无虑。“其实，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我宁愿一点伤病没有，也肯舍弃这些所谓的荣誉，只是人生没有回头路，我选择了这条路，就不想去后悔，仅此而已。”易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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