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葛爱平昆明报道 一周前在海埂基地,我遇见了李玮峰。他刚从深圳飞来。穿着黑色套衫,脸白净了许多。“你怎么变得这么白?”我问他。“整天在酒店健身房里,能不白吗”他苦笑了笑,有点自嘲,有点伤感。
李玮峰的出现,引起了人们对这位埃弗顿队上不上场的球员今后走向的种种猜测。“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说,过几天处理完了,咱静下来好好聊聊。”李玮峰对我说。
人的生世起伏有时并非自己能够决定的。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迷茫?沮丧?不甘?争斗?都不尽然。但却极易受惊,极需安宁。因此,我有意避开他,甚至让摄影记者给他拍照时,也远远地用长镜头……
在悄然返回深圳这几天后,李玮峰18日又回到了昆明。他给我打来电话,相约国家队驻地对面的望湖宾馆。但是,国家队规定球员晚上不准出门,我们只能借用电话了。于是,一根电话线,串起了李玮峰的回忆。
一个人一生图个啥呀?!
“我想回来,我真的想回来,但是埃弗顿队不想放我。主教练莫耶斯说,‘峰,你回去好好养伤,伤好后再回来,我们需要你。’我很伤心。我在埃弗顿队待了4个多月,只上了一场球。
“朱指导到英国来看了我,对我说明年就是进中超了,队里后防线有问题,摘牌会上又很难摘到好后卫,如果你想回来,就回来吧,队里需要你”。
朱广沪到英国考察足球,特意与莫耶斯进行了交谈。莫耶斯对李玮峰赞不绝口。但他也明言相告:队里现在后卫线很稳定,队里成绩也不错,任何教练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更换队员。李玮峰肯定有机会,但不是现在。
朱广沪把话转告给了李玮峰。在寂寞中度过多时的李玮峰心情极其矛盾。“我感谢莫耶斯,他教我很多场上场下东西。但是,一个人一生图个啥呀?不就是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吗?我只是想踢球,只是想比赛。我有实力,我自认是亚洲最好的中卫,但是我在这里没有机会呵!
“当你在埃弗顿队踢不上球时,想没想过去其他俱乐部试一试?”
“想过。南安普敦队主教练看了我一场比赛(注:也是李玮峰唯一一场比赛)之后对我说,‘你在英国不要踢一年,你可以踢十年!’但那个队后卫线非常整齐、稳定,我还是没有机会。还有二三支队,包括英超,英甲,找过我。但也否定了,我想莫耶斯根本就不想放我。我曾经找他谈过,想换个环境,也就是转个队,但他被坚决否定了。我离开英国后,当地报纸和很多球迷也说,队里没有给峰机会,他是很好的队员,但是莫耶斯那一段时间一直赢球,他不敢动……
“昨天,我解除了与埃弗顿队的合同。我回来了。”电话里,李玮峰的声音,说不上是轻松还是沉重。
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在英国,最难忘的事是什么?”
“2002年9月11日,我终于有了上场的机会。那是客场对南安普敦队。我发挥得很好。下场后莫耶斯跑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峰,你干得真好,你可以在这里踢上10年!’我当时差一点眼泪就流下来了。这是我到英国后最最激动、最最开心的一天。我觉得莫耶斯的眼睛是真诚的,话语是真诚的。我忽然看到了希望。第二场,他还要用我,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这里面的很多的原因,我很难说清楚。但是这场比赛给我的信心增强了很多”。
李玮峰从2002年8月1日抵达利物浦,报上说“no chance”(没有机会),上不了大名单,只能在预备队里。
“你知道这no chance对我来说是什么吗?我耳边就是一直响着这句话:no chance ,no chance!我不能让自己no chance!我努力地苦练。一个月后,我进入了16人名单。你知道要进这16人名单多难呵!这么对你说吧,16人除去比赛的11个,还剩5个替补名额,守门员一人,前锋一人,前卫至少2个,后卫也就是一个了。我就是这个后卫!也就是说,我是后卫线第一替补!容易吗?”
的确不容易。为了这不容易得到的chance,李玮峰发狠地苦练。他说:“人家练一次我练两次,我害怕休息,我害怕教练不放心我,我只有用自己的实力来说服教练用我。”正当李玮峰在埃弗顿前景越来越光明,上场的可能性越来越大时。一次训练,李玮峰不慎腰部受伤。而这一次的腰伤,彻底断送了他在埃弗顿队的前程。“其实说起来,那伤也不致于严重到不能比赛。可那时没有大夫。想想真可惜,当时在我们对曼联,我都在16人中。如果不是腰伤的话,我把那些替补全压在下面了。唉!”
我还会出去踢球!
从8月1日到英国,到12月13日离开,李玮峰在那里待了4个半月。这4个半月对他来说,甚至比4年半还要长。
“在最寂寞的时候,你在那里挺着,你觉得难受吗?”
“刚开始三个月,我很紧张,学电脑,踢球,还来不及多想。后来有伤,离开一线队了,我压力更大了。
“正在这时,我妈妈去了。她能够听我说很多话,有时我特别烦,还与妈发发小脾气。那时,没有人听我说话,只有我妈。她总是很认真地听我说,给我很多鼓励。我没有想到,我妈妈生我养我,当我这么大了还要在精神中给我安慰。
“还有我最好的朋友张梅,翻译张严之,我非常感谢他们。还有很多人我不认识的朋友、球迷,他们给我寄来很多书与信件。在那时,这些都是我精神的依托。”
“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想不想出去踢球?”
“当然。我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去。当然,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一听说有机会就头脑很热。我们球员,出国是去踢球的。别老说出去学习,没有球踢,没有机会上场比赛,还能学什么?什么也学不到。
“你相信我,我还会出去踢球的。”最后一句话,李玮峰是用平和,而又坚定的语气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