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肇／文

　　十强赛的结局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把目光集中在即将到来的世界杯上，当务之急就是：当米卢的工作合同到期之后，由谁来接替听的职位，是中国足协重点培养的沈祥福上马，还是米卢本人续约？是再请一个光环更大的“名帅”，还是寻一条更实用的出路？

　　人们想弄清楚的是：米卢的历史使命是否已经完成？中国足球下一次将靠什么去打十强赛？是指鹿为马的分组、还是吉星高照的抽签？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的幸运、还是坐山观虎斗咋整咋有理的赛程？假如米卢能留下继任，说明至少他满足了以下五方面的要求。

　　一、市场的需求

　　中国足协在决定是否将指挥世界杯比赛的合同递给米卢之前，最头疼的问题不是薪水，而是球迷的感受。不可否认，由于距离不同、看问题的视角不同，足协眼里的米卢与球迷眼里的米卢有着非常大的差异。笼统地说，足协眼里的米卢不是完人，起码在处理与队员、记者等方面关系中都有着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缺点与毛病，即使是在临场指挥上，米卢的布阵也不是没有失误的。但是球迷不管这个，只要打赢十强赛，在他们眼里米卢就是完美无缺的圣人。

　　在球迷异乎强大的支持下，换掉米卢需承受的压力之大是可想而知的。即使中国足协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我们不需要在世界杯上打出更好名次的虚荣、只想尽最大努力培养本土教练，可是还有个战绩的压力。平心而论，在2002的32强中，谁能找出一个比中国队实力更弱的球队？何况在分组的过程中，6个最弱的第四档次球队还被分在了根本见不到面的6个组里。中国队的任务就是尽量少失球，争取进球，然后在统计报表上排清楚自己的最终名次。如果没能打进第二阶段，第17名与第32名并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

　　但同样三战皆负的结果，因人而异在球迷中却有不同的反响。如果米卢率队输球，球迷会原谅：已经尽力了，毕竟咱实力有限。但如果换成沈祥福，球迷就会咆哮：是哪个混蛋换掉米卢的？不但影响安定团结，同时也影响许多人的乌纱帽。冒这个险实在不值！因此，在球迷也就是市场的压力面前，足协理应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留用米卢。钱不是问题，从来就不是！

　　二、继任的资格

　　如果说，当初足协在选择米卢时，将他当作一支绩优股来“买断”，那么毫无疑问，与我们散户买股票的心理是一样的：他从前的业绩只是参考资料，真正值得你买下的，是它后势必涨的特性，即米卢不仅在历史上神奇，更能在率领中国队打十强赛时继续神奇。同样道理，如果中国队此刻考虑米卢的工作合同，首先要考虑的不是米卢在十强赛上的成绩，而是他在未来的世界杯上能打出怎样的成绩。

　　二战后期，美军早就破译了日军的密码，但是在得悉了山本五十六的行踪后，他们首先计算的是谁来接任。如果接任者是个更狠的角色，就坚决放过他，不打；反之，则请他上西天。山本的悲剧不在于他死得多冤枉，而在于他忙乎了一辈子竟没培养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助手。回到中国足球上，米卢是否下课，也不由他本人的能力决定，而应由其继任者的能力决定。简单地说，如果中国足协真的很能干，早已经秘密谈好了萨基、卡佩罗，连人家的违约金也找好了买单的企业家，那它就有资格终结与米卢的合同。这种换帅方式也将在中国足坛开创一个先例：不是因为战绩差，而是因为有了更合适的人选而换帅。

　　当然我们以萨基、卡佩罗这种世界一级的教练为例只是一种类比方式。这种级别的现役主帅几乎没有可能考虑到中国来执教，况且他们带中国队的实战效果能否比沈详福好还难说。现在我们只能假设有以下三种人候选米卢留下的位置：一、沈祥福；二、米卢自己；三、张三（一切可能来中国的其它洋帅）。结论已经非常清楚了，没有人比米卢更合适。

　　三、执教的能力

　　在讨论米卢的去留问题上，引发争议最大的问题就是米卢的执教能力。倒米者说，米卢只是神奇，能力并不强；保米者说，米卢就算能力不强，可是神奇，就足够了。那么我们究竟怎样看待米卢的神奇就成了决定我们态度正确与否的关键。

　　有个小学老师想教会学生什么是“神奇”一词，举例说，一个叫米卢的人从20层楼上跳下来，毫发无损，这叫什么？学生答“偶然”；老师说，米卢又爬上了20楼，又跳下来，又毫发无损，叫什么？学生答“侥幸”；固执的老师继续问，米卢又一次爬上20楼跳下来，还是毫发无损，叫什么？固执的学生固执地回答：“习惯”！在看待米卢一次又一次的“好运”时，我们许多人就是这样一来固执，只承认他的生辰八字比较高明，却拒不承认他的水平确实高。然而，辩证法告诉我们，偶然之中蕴涵着必然，必然之中蕴藏着规律，米卢的神奇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与他的日常训练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以调节球员生物钟为例，既然比赛是在晚7点30分开始，米卢的对抗训练就一定在这个时间开始。而此前带中国队的国产教练也懂得要把球员的兴奋状态控制在晚上出来，但差不多就行，绝没有这么精确。从这个小例我们就可以看到，国产教练是“模拟机”，而米卢是“数字机”。看现象，人们都说米卢随意，但看本质，米卢其实毫不随意。

　　一位深受米卢器重的中后卫说：“米卢的网式足球最赖皮，但是如果你被他赖惯了，到场上比赛时再遇到赖皮的对手、赖皮的裁判，心态会平静得多。”米卢执教中国队，最大的贡献不并在于技战术水平的提高，而在于心理素质的培养，这是他高出国产教练一大截的地方。

　　从实战看，本届中国队是唯一没有“黑色N分钟”的队，相反却打了卡塔尔队、阿联酋队两个“黑色三分钟”，抓的都不是绝对机会而是对手的松懈，这还不算是主教练的功劳吗？

　　四、球员的感情

　　对于一支球队来说，教练与队员的关系，就是水与船的关系，套用中国人的一句老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历届中国队里老是有这样一些“元老级人物”，没他，中国队不一定输，有他，中国队倒一定赢不了，人们称之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米卢的中国队里有这样一些队员，让我上场，我就拼命干，无论能力大小，有一分热，发一分光；不让我上场，我就当好陪练，为队友的备战尽一份力，但求问心无愧。像宿茂臻、曲波、杜威、安琦就是这样的人，在他们看来，能入选国家队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了。这些球员即使不能上场，也是米卢依重的基本群众。另外像杨晨、李铁那样敬业尽责的，像徐云龙、区楚良那样忠心不二的，像马明宇、李霄鹏那样老实听话的，像李玮峰、祁宏那样可堪大任的，也都在米卢眼里是最美。

　　然而，米卢必须面对的难题就在于一些上不了场又自以为一定应该上场的球员。他们强烈要求上场比赛的动机本身无可厚非，上不了场的焦急与尴尬也可以理解，但是一些人采取的手段与方式却未必合理，有人走上层路线，有人找记者帮忙，甚至有人把工作一直做到了米卢的助手们身上。一位经常上不了场的替补队员这样解释自己的命运：“所有的中方教练我都找过了，可米卢就是看不上我，有什么办法？”

　　那么足协怎样看待球员的反映，将决定其意见的价值与份量。众所周知，在国奥队九强赛失利之后，霍顿率国家队比赛的效果尚未得到检验，而足协选择了一种类似于“群众无记名投票”的方式，炒了霍顿的鱿鱼。世上哪有不得罪球员的主教练？郝海东一场不上，阎世铎就得飞赴绿岛亲自安抚。把球员的不满情绪压制在米卢能容忍的限度内，当是足协留任他的重要前提。

　　五、足协的面子

　　对于中国足球来说，面子很大，也很多。如果从前要看面子，根本就不应该请洋帅，有人说，由中国教练率队打世界杯才好看，那中国教练率队打赢十强赛不是更好看？如果眼下要面子，那就放手让米卢去一搏，赶巧真蒙进个十六强可就赚大发了！如果长久要面子，就让米卢走人，豁出来这回给沈祥福练手艺，因为中国的事情归根到底要由中国人来办。

　　留不留米卢，都是要面子，要哪一层都是要，就看阎世铎怎么想。

　　从中国足球的未来利益来说，现在放手锻炼沈祥福，把高洪波、贾秀全等年轻将领组织到教练组中来，绝对是长远之计。那么我们将不大重视在2002世界杯上的名次关系，反正我们是来学习的。四年之后，沈祥福已经是有过世界杯经验的“老帅”了，中国足球的球员水平与教练水平就有了同步提高的可能。这其实也符合足协的利益，符合中国足球的根本利益。

　　如果从中国足球的眼前利益来说，现在留用米卢，则可能在世界杯小组赛上打得稍好一点，给球迷一些欢乐的理由，为明年的联赛聚一聚人气，为青少年投身足球运动鼓鼓劲，也不错。至少在目前，对于中国足球的形象建设还是非常有利的。联系到足协已经将修改明年联赛的升降级制度提上了议事日程，我们可以说，尽管当初做出“一年毁甲A，一年毁甲B”的豪赌计划是极其弱智的，但是能审时度势，否定自己，在足协的历史上，也可以算是光彩的一笔。

　　十强赛打完，米卢第一阶段的历史使命已经结束，他的去与留是另外一个问题的选择：中国足球还想怎么样？米卢可以走人，也可以再续一个超过四年的合同，对于中国足球都属细枝末节，真的没有那么重要。总之，关于米卢去与留的争论现在可以告一段落了。

    (体育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