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舆论把眼球全部聚焦在龚建平案,对每一个进程热切关注,不惜篇幅进行真假难辨的详细报道的时候,尤其应该听听足球反黑事件的发起者宋卫平的看法。昨天深夜,宋卫平打电话到我家,在一番情绪激动的长谈中,他表示,实际上足球反黑最大的意义,并不在龚建平是否被捕或者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如果大家只是关注这样的一个个案,就把这场斗争的意义大大地缩小了。
“结果会是怎样呢?一番热闹之后,一切还是照旧,有一些裁判受处罚了,而产生这些恶果的根本原因却没有什么触动,大家散去,逐渐归于平静,那么,我们这些人发动这场反黑事件,甚至不惜让自己处于现在这样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尴尬处境,这是为了什么呢?这又是在干什么呢?”他声声质问,语调沉重。
“黑哨毕竟只是这个环境产生的一个歪瓜而已,产生这些歪瓜的藤蔓呢?假如没有从根子上有所改变,其他的问题还会依然存在,打黑的意义现在已经到了需要提升的时候了。”他说。
作为最早的发起者,宋卫平在去年至今的整个过程中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沉默不语。但是,他的观点始终没有改变过,破坏不是目的,建设才是最终的目标,关键在于改变这个导致众多问题产生的环境,创造真正能保障足球运动健康发展的基础。
有一个词叫做“境界”,一个人有境界高低不同,一件事也有境界高低的区别。足球打黑是中国体育史和中国司法史上前所未有的大事,意义之深远,将对今后很多方面的事情产生影响。中国的体育将真正笼罩在法律理性的光辉之下。打黑目前已经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关头,这场被千千万万人关心着的事件将会走向怎样的境界?它所具有的饱满内涵是否能得到充分的展示和张扬,这场事件中的众多元素——俱乐部、裁判、媒体,都面临着不可回避的抉择。
假如,只是将一个写了忏悔信、并且把赃款退回,可以说在很多涉嫌黑哨的裁判中尚算有良知的裁判关入监狱,予以法律的严惩,此后,无论是俱乐部、裁判、教练、运动员还是中国足协乃至媒体,都站到了一个高处,俯瞰那个已经伏法的可怜的身影,高唱“我们一贯坚持正义”的调子,从此继续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情”,那么,足球打黑最终是被扭曲,被异化,被裹在色调暧昧的消化酶中逐渐溶解,最终“流水落花春去也”,在历史上留下面目全非的怪形状。
需要看到的是,还有很多涉嫌黑哨的人士,没有享受到龚建平已经享受到的“待遇”,他们获得了“出路”,是不是会获得“新生”,我们还不知道,但是我们知道的是,产生这些问题的根源,应该负责任的并没有完全负起责任来,已经失去了公信力,失去了广大球迷的信任的某些管理人士,还在继续行使管理的权力。
很难想象,坐在“信任空洞”上的人士,居然还能继续行使本应由所有参与者的信任赋予的权力,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权威决不允许挑战”这样的话来,但是完全有可能,还会坚持“只要向我们交待了,只要退钱了,就能继续执法”这样的观点。因为你看,有一个坚决不肯向“我们”交待,害怕承认了就会被圈内所不容的人不是已经被逮捕了吗?
建立在法律基础上的光明的新规则被树立的同时,建立在“家法”基础上的旧规则再一次得到了显示它黑暗的威力的机会。
打破旧规则,需要在新规则的基础上,提升打黑的意义,在惩治黑哨的同时,将打黑引入治标更要治本的更高境界。
所有的俱乐部,所有的媒体,包括中国足协,都有责任!
不仅是宋卫平,打黑斗争中的几个“主角”都有类似的想法。当我昨天打电话给陈培德时,他表示,他相信龚建平案只是一个缺口,这个缺口现在已经被打开了,足球界乃至体育界过去层层设防的腐败大堤现在已经快要决口了,开始要土崩瓦解了,净化体坛的希望的曙光已经看到了。他希望,这次前所未有的体坛反腐斗争不止于龚建平案件,“要继续深入下去”。
他延用过去对着电视摄像镜头说的“让黑哨们在角落里发抖吧”的名言,说:“龚建平已经发抖过了,现在是别的人开始要发抖了”,他着重说:“后面还会有贪官的问题!”
在全国两会上发表提案的全国人大代表陈继来正在外地比赛,听我告诉他龚建平被正式逮捕的消息后,表示,他注意到这么长时间以来,始终是浙江的两个俱乐部在努力,同样置身在这个环境中的其他俱乐部,包括很多老牌、大牌俱乐部还没有积极投入到这场反腐败斗争中来。他呼吁,广大俱乐部从业人员应该共同行动起来,积极参与,相信法律,相信司法部门,将体育反腐败推向深入。
他同时也认为,媒体要从更高的角度看问题,不要对个案进行炒作,足球反黑斗争需要严肃、认真的态度和深刻的理念支撑。
身在广州的桂生悦继续坚持他一贯的观点,在评价司法介入是“非常积极”的,国家有关部门对足球乃至整个体育界的反腐败有“充分的重视”和“足够的力度”的同时,再次抨击中国足协的有关人士,他认为现在法律要进入足球领域,但是法律要靠有关部门的积极配合来实现。他对中国足球现有的领导阶层配合国家法律的诚意和在日后的过程中是否会有积极的表现还是持怀疑态度。他认为中国足协有些人自己就没有正气,还会有人为法律在足球这个领域的实施设置障碍。“足球事业的健康发展,需要真正有远大目光的人来保障法律的实现”。
他说,他相信法律,也相信广大群众对很多事情会看得越来越清楚,对整个事件的有序发展,有关部门一定会有周密、全面的部署。
足球打黑的深入发展,需要法律的力量,同样需要每一个人在为法律的力量欢欣鼓舞的同时,去思考,去努力。(方益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