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肇

　　尽管末代甲A还有数轮征战才能结束，三名中超落榜者中的最后一名尚无着落，但随着中国足协最新版本的职业球员转会有关部门规定的出台，最后一届转会摘牌大会其实已经拉开了序幕。不过，扩大到三个自由转会名额之后，挂牌制还有多大意义已经很难按原来的设想评估了，因为绝大多数俱乐部都有着成熟的队伍班底和梯队建设，个别位置实在缺好手的完全可以也必须通过外援来解决问题，并不需要也不可能在转会市场上捞到什么救命稻草。

　　联想到上届摘牌大会结束后马成全所说“摘牌制并不合理，足协正在积极寻找解决的办法”来看，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次摘牌不但是末代甲A的最后一次，也是中国职业足球的最后一次。序幕既已拉开，闭幕也指日可待，自由转会制度的曙光已经在向中国球员招手了。

　　一、功夫在场外

　　一说到中国球员的转会浪潮，许多人都将95年陈亦明一手炮制的“招兵买马”视为始发轫者，其实，94年第一场甲A 联赛开开始时，全国冠军辽宁队里就已经有黎兵（原籍贵州）、姜峰（原籍吉林）两名“外援”了。随着“叛徒”口号在看台上的由兴到衰，十年来转会浪潮已经席卷了任何一支球队、任何一个球市，再没有人会为哪名球员的离去而揪心撕肺，只不过敬业的球迷永远会为自己拥戴的球星时常问候一声：你在它乡还好吗而已。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潮起潮落，云卷云舒。十年来，忽冷忽热的中国足球转会市场上经历了三次相对集中的浪潮，开端为95年兵马入粤的宏远行动，高潮是“钱喂”为旗号、高峰为代表的寰岛时代，最后一波集中在上海滩的两大巨头身上，中远与申花两家的同城竞争以堪比晋人石王媲富的气势疯狂烧钱并在积分榜上与大连实德形成了立竿见影的犄角之势。本帮球员申思、祁宏、吴承瑛、江津的来来往往及张玉宁、陈刚、李明等成名战将的加盟将甲A赛场的最后一次资源整合导向了极致，正式由于几乎所有的工作合同都至少以3年为限，因此我们也有理由推论：在即将到来的甲A最后一次转会机会中，很难见到前几年那种大牌云集、截江夺阿斗的疯狂场面。

　　关于截和，其实最近两年已经很少见到了，上榜有风险，江湖有默契，何况三个自由转会名额已经足够，说得再露骨一点??中国足坛哪有那么多璞玉能隐藏到非得让你慧眼独具的程度啊！

　　二、移民有倾向

　　回顾十年甲A的历史，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职业球员想必最先涌上心头的就是那首著名的《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虽说月是故乡明，或者说转会的球员各有各的理由，但是我们不能否认一点：那就是其实男人天性喜欢冒险、喜欢流浪、喜欢到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球队去“体验生活”。比如张恩华，在中国足坛很难找到对他比实德更具吸引力的俱乐部，那么就到格林姆斯比去踢英甲吧！收入多少没关系，他就是想有过一次换个活法的人生经历。当然，绝大多数球员远没有这么浪漫，在考虑转会去向时，许多更实际的因素最终将决定他们的去向。

　　1、功利型。以辽宁队为典型代表，多发生在穷队，每年集中冬训是甲A球员“串场”的黄金交际周，今年球队哪贫哪富、老板谁大方谁抠门一个下午就弄得地球人都知道了。所以穷队想留住好队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辽宁队一下子卖了李铁、李尧、曲东、张玉宁四位铁杆主力以救急。当然也有另一钟情况，即俱乐部为了经济收入也很愿意卖人，两相结合，能多挣谁不想多挣？能卖高价钱谁不卖？曼联还卖小贝呢。像国安从来都没挽留过谁，天津集体出让了曲波杨君等六小将。个别也有从富队出走的，比如周挺在实德队没位置，到红塔打上主力并成为国脚，应该说是个聪明的选择。

　　2、报恩型。知恩图报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甲A里干过几年的，戚务生、朱广沪等名帅身边都有一大批亲传弟子，即使自己的主力位置很稳定，但是教练走了，也义无反顾跟着走，比如姜峰追随李章洙到青岛、已经退役的江洪为卡洛斯重出江湖。每支队伍里都有不适应主教练打法或者怀才不遇的队员，他们转会的首要前提是受人赏识，只要能踢上球，即使去踢甲B也毫不顾忌。年轻的，正好锻炼一年，年老的，差不多也该退役了，踢一年是一年吧！

　　3、亲情型。叶落归根是游子的普遍心态，一个球员如果到了在哪里都是踢一样的球、在哪里也是挣一样的钱的份上时，回到故乡、回到亲人身边就成了他们的第一项转会指南，比如马明宇回川、江津归沪、彭伟国南返等等。高飞在外面转了一圈，最终落回天津，刘建生离开申花，首选还是辽宁。当然也有球员正是从故乡出来，那么昔日队友的方向，就是投奔的方向。比如张玉宁与曲圣卿在申花相聚，红塔山下的大连帮、深圳队、国力队里的北京人都是一拨一拨凑到一起去的。多数情况下，一个球员想去一支球队，最简捷的路径就是跟该队相熟的队员要主教练的手机号。当然相反的情况也存在，有人公开宣称：某某在一天，我永远不去某队！

　　三、冷暖有谁知

　　与世间三百六十行一样，各行有各行的门道，各行也有各行的风险。球员转会之前，莫不抱着趋利避害的目的，然而转会之后究竟得失若干，如鸭在水，冷暖自知。人往高处走的固然多，一脚踏空悔不当初的也不鲜见。比如上赛季石雪清看好的原辽宁队前锋白广海到了重庆后，才发现主教练改成塔瓦雷斯了！几轮联赛下来，白广海自己也疑惑：难道力帆队的板凳比辽宁队的舒服、非得到这里来坐？从受尽白眼到打上主力，几乎消耗了白广海两年的时间，冤枉啊！留在辽宁队即使拖欠一半工资也不至于挣这么少吧！

　　挣得多的，也未必事事如意，比如健力宝拍出重金签下杨晨，不可谓心不诚，可是到了队里基本上当工兵使唤，冲锋陷阵另有李毅、提亚哥，组织进攻另有郑智、吉马，防守看大头、孙刚，不能进球的前锋再敬业、再有钱可是心情能有多好实在存疑。作为职业球员，受人钱财与人销灾，连续四次躲避与老东家交手的曲圣卿今年也不得不与辽小虎拼死一搏。然而，尽管在射手榜上节节攀升，可是一想到辽宁队最终可能正是被自己的一个进球打降的级，张玉宁也总是黯然神伤。人与人不一样，各有情由，周挺打起实德队来特有劲头，而刘越遇到山东老乡就两眼泪汪汪。多数上海球迷观看同城德比时心情复杂，而江津江洪同场对阵时不知道是该给兄弟加油还是盼望他失误……

　　最后一轮联赛结束之后，尘埃落定，我们也许会有这样可怕的发现：假如力帆队降级，关键球是江晖进的；假如辽宁队落水，致命伤是宋黎辉捅的……每支降级的队伍里都有过球员转出去，当他们看到自己的母队和昔日队友虎落平阳之际，是该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庆幸还是为哥们儿兄弟难过？如果说，这种感情的折磨是职业球员流动特性的附属品的话，那么像姜峰、李明这种转了又转的球员只能说：职业化教我们不讲感情。

　　歌曰：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在城市之间飘泊，是一种心境，也是一种生存方式，有那么一群以踢足球为生的人，一天天、一年年，就这么过着，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