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对抗赛破的不是大门而是出场费的世界纪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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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2月15日13:50
南方体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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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评
本报评论员张晓舟
情人节来了,几万个王老五———不管是钻石王老五还是钻洞王老鼠———戴着一副防毒面具揣着一瓶醋一包板蓝根奔赴奥林匹克斗兽场,向桑巴情人求爱。在这个神圣的时刻,当我们齐刷刷拉下白色防毒面具欲山呼“爱老虎油”时,嘴里却意外地冒出几万个白色的泡泡糖。就像湖南的同行吹的:中国F4大战巴西R4!防毒面具,醋,板蓝根,泡泡糖(也可能是安全套),就是情人节的F4。
破了。破的不是大门,是出场费世界纪录。
破的不是中国队世界杯初夜的未竟事业——进球的处女膜,是巴迷兴兴而来悻悻而归的一颗红心。王老五手握一瓶恒顺老醋仰头而尽,对着零比零的比分牌苦吟巴西流亡诗人迪亚斯的情诗:如果她意味着占有你的一切/或是以上帝的名义把我施舍给你/但最终我是我,你是你/那么对她顶礼膜拜又有什么意义?
1986年,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巴西大战法国,中国头号巴迷沙洲当时竟紧张得不敢看电视,一直捱到早上收听广播,当播音员字正腔圆地宣布:“在今天凌晨结束的世界杯四分之一决赛中,法国队……”一听到“法国队”,巴迷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同样是那个年头,帕瓦罗蒂访问北京,没钱买票的古典音乐迷沙洲只能招集一班有文化的混混一起听收音机的现场直播,当帕瓦罗蒂唱到最后一首曲子《今夜无人入睡》时,又有人眼泪刷地下来了……
如今巴迷沙洲有钱了,但绝不会花几千元买张票和达官贵人一起去帕瓦罗蒂演唱会上装B,如今巴迷沙洲有福了,可以亲临巴西队现场,但幸好他没买那面要价50元的巴西国旗,今夜,罗纳尔多对巴西队的感情似乎远不如沙洲。
所以我要高唱:“今夜有人入睡。”今夜有人在奥林匹克梦游,磨牙,打嗝,一点不桑巴,倒是入乡随俗,跳大神,耍花枪,哼粤曲,我指的是巴西队个把人踢得像中国队。真的是吃在广州啊!罗纳尔多的减肥计划在广州遭到重创,他给广州人民的见面礼只是一寸肚腩,他的场上口号是:“我不运动,我存在。”
今夜有人入睡,像死猪一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所仰慕的《城市画报》编辑姐姐前几天为了使我的文章达到应有的美文标准删去我那篇《零度天堂》中一句她认为不雅的话,不慎导致文章一开头就是一个病句,在表达温柔抗议的同时我还想指出,我那句话涉及到猪的性爱问题,我认为只顾人类自个儿快活而无视动物权利是欠妥的。这简直是将猪的喜剧变成悲剧。十年前我和艺术家徐冰老师探讨过他表达强势文化和弱势文化关系的著名作品,作品如我们所见,猪们干得甚欢,但徐冰当时却很提心吊胆:万一代表强势文化的那头猪对代表弱势文化那头猪不感性趣未成好事怎么办?甚至,如果它俩就在拳击台上倒头死睡呼噜连天怎么办?最大的可能是,两头宝贝小猪猡性致勃勃卿卿我我玩了半天前戏,却一夜无事最后打哈哈拜拜,充分表达了对人类“一夜情”道德沦丧的极大蔑视。
以上三种担心最终打消了,所以,徐冰这个作品成了经典艺术。如果担心的事情发生,也不失为另一种寓意。我是说一夜无事的情形,就像2月12日晚上在广州北郊一个叫黄村的地方发生的情形,事先你用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把床铺得血淋淋的,接着又讲了九十九个惊心动魄的黄段子,欲成好事时却发现,你的情人似乎睡着了。开场不久,观众席便掀起排山倒海的人浪,本来大家以为这只是热身只是前戏,高潮好戏人浪还在后面,万万没想到———只有前戏,没有高潮,只有口罩,没有流感,只有醋,没有油,只有泡泡,没有糖,只有耳朵,没有罗纳,只有板蓝根,没有杜蕾丝,只有钱,没有爱。
该为中国队喝彩,还是为巴西队悲哀?我宁可罗纳尔多和里瓦尔多没来,这样才可以在周末看到一个百分百的皇马和米兰,阿森纳球迷拉丹也绝不愿看到吉尔伯托·席尔瓦在广州浪费90分钟体力而缺席阿森纳和曼联的足总杯大战。大家会说:中国队今晚踢得比世界杯好一点,但问题是,世界杯时巴西队的目标是冠军,今晚的目标是金钱。
罗纳尔多穿着“零饥饿”(巴西总统卢拉的施政口号)的T恤来中国扛钱——不是捞,是扛,重得扛不动。愤怒出诗人,饥饿出球星,罗纳尔多、里瓦尔多、小罗纳尔多、罗伯托·卡洛斯小时候都挨过饿,对卢拉的“零饥饿”当然深有体会,而中国财主冲巨星欲壑难填的“零饥饿”狂扔采访费的义举也向世人充分展示了我国经济建设取得的伟大成就,有媒体甚至吹嘘他们如何给亿万富翁罗纳尔多买了一个手机。看到这个报道气得我毅然决定明天情人节买一个新款的西门子送给我仰慕已久的希腊船王奥纳西斯的孙女。
当年,主张海军御国的李鸿章对前来“朝拜”的巴西使节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你们巴西有海岸线吗?”伊利克在巴西驻华使馆档案处找到这个有趣的会谈纪要。如今,面对一班在里约热内卢、圣保罗等海边长大的巴西足球巨星,我们还是用钞票大壮国威。这个世界上穷人和富人之间的逻辑经常发生有趣的倒转,比如中国人竟打扮成巴西土著的模样来欢迎身着欧洲名牌的罗纳尔多们。在罗纳尔多们到来之前,我看到在酒店门口望穿秋水的一头大象终于等得不耐烦憋不住像亚马逊河决堤般撒了泡尿,在罗纳尔多们入住之后,我看到一头白老虎装在笼车里被推出来喂食,它代表中国球迷和巴西巨星发出了正义的呼声:“零饥饿!”但我们最终获得的只是零,只是饥饿。
酷爱画虎的大师张大千晚年客居圣保罗,在圣保罗郊外建了一个老虎园,威震一时。罗纳尔多出世的时候,张府的虎园已经没落,作鸟兽散,罗纳尔多和老虎双双出没的番禺长隆盛极数日,也终作鸟兽散。只剩下一班该死的球评家嚼烂舌头在探讨汉王朝的复兴大计,照美洲虎,画中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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