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斯，人称西澳的一颗明珠。蔚蓝的天空，白云飘浮，湛蓝的大海，一望无际。时值初夏，印度洋清新的海风阵阵掠过，让人心醉。

　　来珀斯前，有关中国女子曲棍球队的一些谜始终萦绕我心头：中国女曲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这支原本默默无闻的球队缘何异军突起？金昶伯究竟有什么人格魅力，使队员对他敬畏如“父”？他的中国执教之路又因何如此顺畅？而对金的“魔鬼训练法”，队员们又如何从最初的不适应到自觉的服从？

　　随着半个月的采访，与中国女曲姑娘的接触、了解，耳濡目染间，这一切疑窦，终于渐渐解开。

　　诚然，要写今日之中国女曲，首先要写金昶伯。虽然他是一位外国人，但他确实是——一位忘我的教练

　　这位49岁的韩国人，身材不高，背甚至有点微佝。但目光炯炯，赛场上嗓门极大，使人怀疑他如此瘦削的身躯中如何能蕴含着如此足的中气。

　　1999年末，中国女曲此前两度冲击奥运会均告功亏一篑，小球中心决意聘请高水平外籍教练，他们的目光选中了金昶伯。在广州，小球中心放手让他带队半个月，初步看到了他的高明之处，他对中国姑娘也充满信心。于是，一个韩国人正式执掌中国女曲的教鞭。

　　3个月紧张集训后，在英国举行的2000年奥运预选赛上，金昶伯就率队首次赢得了奥运会入场券，这是女曲奥运会的最后一张入场券；在悉尼，中国队出人意料地取得了第5名。此后，这支队伍战绩一路飚升，今年8月澳门冠军杯，中国队一路过关斩将，登上世界冠军的宝座，创下了世界女曲界的一个奇迹。

　　超人的敬业精神，忘我的投入，是金昶伯成功的关键。他每日所思、所想，除了球队、训练、比赛，心无旁骛。他每天睡眠不过五六个小时，往他房间挂电话，十有八九挂不通，他都是在上网，研究国际女曲界动向；稍有空间，他就钻进北京奥体中心为他设置的一间资料室，一关就是一整天；他现已安家北京，但今年他只在家待过5天……

　　崇尚大运动量的训练，近乎残酷的严格要求，是金昶伯的过人之处。他深知，以中国女曲的基础，要成为世界一流强队，首先必须有超人的付出。他的一日四练，仅晨操就要跑5600米，一般运动员难以承受，但现在女曲姑娘已经习以为常。训练中他对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一旦动作不到位，一定重来。加练，罚练，在他训练中是家常便饭。

　　他是一个得失心非常重的人，即使任何一场教学比赛，他都要赢球。釜山亚运会输给日本队后，他寝食难安。他发誓：“拿不到亚运会金牌，我就跳河自杀决不回中国！”一股男儿血气，令人肃然起敬。同时他又是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在他的训练计划簿上，赫然用红笔写着一行大字：“流血流汗为中国！”亚运会开幕式，团部安排有比赛的队可以不出席，但他坚持要求全队参加入场式。他说，这是一种荣誉，可以产生激励精神，最终因唐春玲训练中受伤未能如愿。那天，他背着唐春玲去亚运村中的医疗室看病，忙了好几个小时。

　　在队员眼中，他在训练场上酷似“魔鬼”，但在平素生活中又像一位“慈父”，谁有伤病，他都会备加呵护，嘘寒问暖，细心备至。

　　观中国女曲训练和比赛，你会很自然发现，“魔鬼教练”麾下的这批面庞黝黑、朴实无华的女孩子，是——一群玩命的姑娘

　　金昶伯上任伊始，队员对他的训练节奏和训练量很不适应，姑娘们少不了哭鼻子。当年为了备战奥运会，队里决定把已离队5年、担任四川队主教练的杨红兵再召入队。谁料经过一周训练后，杨红兵实在坚持不了，不仅累得睡不着觉，而且走路腿都抽筋。她终于忍不住给金昶伯写了一封信，称：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教练，相信你一定会成功，但自己已33岁，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训练量，希望能够放我回四川。金昶伯看后十分为难，中心主任胡建国和当时的领队吕志华得知后，反复做她的工作，树立她的信心，杨红兵终于咬牙挺过了体能关。回想起当年这段经历，已担任中国队助理教练的杨红兵至今百感交集，直到现在都不敢想象是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如今早已无怨无悔的她爽快地表示：“值得！”

　　在中国女曲，虽然队伍有了几次调整，但老队员始终是全队的核心。尤其在训练中，她们自觉、认真的作风无时无刻不感染影响着全队，再大的运动量她们都带头“玩命”练。

　　作为女孩，她们的青春岁月都消磨在球场上。曲棍球确实是一项很艰苦的运动，风吹雨打，比赛都得照常进行。她们中的几位老大姐，如聂亚丽、龙凤雨、唐春玲已经成家，而程晖已数度推迟婚期。年复一年，她们很少和家人团聚，其中李爽已9年没在家过春节了。

　　激烈的对抗性竞技，又让这批姑娘人人伤痕累累。一次比赛，对方一只球击中马弋搏的嘴巴，顿时打落4颗门牙，这位大连姑娘虽然痛得钻心，但一滴泪都没有掉；这次对乌克兰队比赛中，龙凤雨膝盖被对方球棍猛击一下，顿时血迹斑斑，她拖着伤腿，坚持打完了整场比赛；而打完首场比赛后，程晖的左踝突然莫名疼痛，一夜未眠，第二天去医院治疗。当地澳大利亚大夫说，你的脚伤首先要休息，若打比赛除非是奇迹，但程晖毫不理会，凭着超人的毅力，坚持打完了全部比赛……

　　中国姑娘的不屈不挠让金昶伯十分感动。他现在常说：真没想到，中国女孩比韩国队员还要好带！

　　当然，中国女曲从一支默默无闻的队伍迅速崛起，跃入世界优秀队伍行列，还得归功于这一集体的整体氛围。半月来的采访接触，记者感到中国女曲就像——一个温馨的家庭

　　训练场上，队员们有各自位置之分，但在生活上，她们从不直呼其名，而是一律以“姐妹”相称。要说“家长”，一个是她们尊敬的金昶伯“老师”；另一个就是领队海线，队员们叫她“海妈妈”。

　　海线是上海人，原是中国手球队队员，曾担任小球中心办公室主任。去年下到队里，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除了训练、比赛，其它一应事务，都由她揽着。她特别细心、温柔，姑娘们有什么话，都愿意向她倾吐。

　　金昶伯在训练中性情火爆，动辄呵斥，初来时还偶尔动粗，队员们难免委屈，总是海线在后面补台。晚上她找队员个别谈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天长日久，金昶伯也有所觉察，对待队员态度上转变了不少。

　　事实上，与外援教练的合作，也是一支队伍能否成功的重要因素。在这点上，小球中心领导提出了理解、维护、帮助、支持的原则。几年来，队里从领队、助理教练、翻译、队医大家都与金昶伯配合得十分融洽。除了训练比赛，金昶伯从未为其它事和任何人发过脾气。

　　这次来珀斯，金昶伯坚持要自己开伙。在异国他乡，要解决25人的一日三餐，而且营养要求很高，其工作量大得惊人。但海线二话没说，一口应允。这些日子，她每天5点起床，为队员熬稀饭，煮牛奶，然后上街采购，买、汰、烧。好在队内从团长到工作人员，个个动手帮忙，分工负责。在这里，你看不到丝毫的抱怨、指责，随处充满着相互间的体贴与照顾，一种家庭的亲和力，洋溢在全队之间。

　　论待遇，女曲队员与那些职业球员根本无法相题并论，但论对事业的奉献，女曲姑娘们又确实走在前头。

　　在珀斯，中国女曲虽然没有取得人们期待的辉煌，但她们个个尽心尽力，不辱使命。她们的不屈斗志，顽强精神，世人有目共睹。

　　曲棍球运动在我国，同样是一片贫瘠的土壤，而中国女曲则为一枝顽强绽开的玫瑰。花儿正是这样红艳，这样清香。

　　人们完全有理由相信，玫瑰总有一天，会盛开在世界女曲运动之巅。

　　（本报珀斯12月9日专电 文/本报特派记者季安之）

　　中国队周婉锋（前）带球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