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边的五洲酒店，沙漠中的一块绿洲——坐在咖啡厅里的米卢望着金碧辉煌的大堂，发出了由衷地感叹。满天的尘土中会有这样的优雅宁静，这已经不是三十多年前米卢东南亚巡回赛曾到达的金边。然而就在香浓的咖啡和沉静的气氛中，米卢突然面对几位记者微笑而“阴险”地说：“我闻到了‘杀戮’的气息。”

　　尼日利亚人要杀主教练

　　“两周前尼日利亚队在主场１∶２输给了利比亚，你们知道吗？所有的人都在喊‘杀了主教练’，这是真的。”记者们张大了嘴巴。米卢没有停，像平时一样，他开始了回忆。“’８２世界杯，意大利队在开始的几场比赛里，除了平局还是平局。球迷、媒体都在骂，骂队员、骂教练、骂训练、骂技战术，队员和教练也开始互相埋怨，报纸上天天充斥着一片讨伐声。”记者开了腔：“后来他们赢了巴西。”米卢赞赏地点头：“２∶２，巴西人已经稳稳出线，但他们的教练做出了致命的决定———向观众展示巴西进攻型足球。结果呢？”“罗西进球了，３∶２！”记者接着道。米卢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最后意大利人赢得了世界冠军。我的朋友们，你们肯定记得当年罗西和意大利人的辉煌吧！”

　　没有人回答。记者在揣摩米卢的话。“上场比赛中，你们说谁的表现异常关键？”记者回答——范志毅。往椅背上一靠，米卢满意了。“还用我说别的吗？当初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反对我召回海外球员，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想？”米卢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我不懂中文，这辈子也不会懂了。你们的文章我全都看不明白，也不清楚里面写了什么。但是——”米卢端起咖啡杯，从杯子上方眨眨双眼，“我闻到了‘杀戮’的气息。”放下杯子，他用手使劲捏了几下鼻子，“也许我的眼花了，可我的嗅觉很灵敏。”

　　从“5·19”学到了什么？

　　“中马之战前，我曾接到过一个意大利朋友的电话。我告诉他马尔代夫的一切情况和我们刚刚赢了１０个球。他说，‘老兄，你们队的处境不是很妙啊！’”米卢的话再次让所有人睁大了眼睛。“他的理解显然和别人不一样，和我们的队员就更不一样了。”

　　米卢再次抛出了炸弹：“你们为什么会输给香港？”原来他早就知道那个著名的“５·１９”。我们说，中国队想多进球。米卢点头，第二个问题，“对一支队伍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记者们几乎异口同声———赢球。伸出一个手指，米卢使劲地晃了几下：“对又不对。最重要的是有好的气氛，乐观的信念。而中国队是带着赢１０个球以上的心思来马累的，你们想想头２０分钟没有进球，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记者比赛前频频问我有没有压力，因为在西安赢了１０个球。什么他×的压力？每场比赛都不一样，我要的就是自信的态度，而不是先计算好必须赢更多的球！”停了一下，米卢抑制住些许的激动，第三个问题来了———赢一场比赛最重要的是什么？态度、实力、斗志……几个记者给出不同的答案。“为什么拜仁昨天没有输球？因为他们抓住了机会！韩国队全场只有两个机会，他们却进了一个球，你能说什么？！”脑海中浮现出去年的中韩对抗，为了那场比赛米卢曾经承受过巨大的压力。

　　“如果不能立刻进球，怎么办？我等！把他们全部吸引过来，然后利用空当快速渗透！”老米开始挥舞双手，然后将一个指头停在了脑袋上，“这儿要聪明，而不是一味地急躁。打世界杯这样的大型赛事，一定要计算好。从‘５·１９’你们没有学到什么吗？”

　　你不是贝肯鲍尔

　　记者提了一个有些遥远的问题，西安的比赛全场都喊换李铁，当时的米卢难道真的没有听到这两个可以说是他最熟悉的汉字吗？老米又开始回忆往事了：“我带领墨西哥队时，一场重要的比赛，我们落后，所有的观众就像西安的球迷一样喊着某个队员的名字，我当然明白，而且就在他们喊他的名字之前我已开始考虑将他换下来。可当我听到了观众的喊声，我立刻作出了相反的决定。”米卢的面部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和庄重，“此时此刻我怎么能够换掉那名球员呢？那将是对他致命地打击，我要支持队员，特别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我尊重他们，我不喜欢在公开场合指责我的手下。”“那他们尊重你吗？……”记者欲言又止。

　　米卢马上领悟了此话的深意，他开始反问：“如果有两名队员，一名受伤了没有训练或是在训练中开小差；另一名在训练中兢兢业业，你们说我应该让谁上场？”不等记者回答，老米自顾自说了下去，“如果我让第一个队员上场，另一个队员会怎么想？他妈的主教练！如果他不这么想，那就是根本没有比赛的欲望。”“年轻时我也曾是替补，主力名单里没有我，别提我多伤心失望。可我什么也没有说，更加认真训练，因为我要用自己的行动向教练证明他的决定是错误的！最后我如愿以偿。”米卢摊开双手，“有些人可能会例外，比如贝肯鲍尔、马拉多纳。可他们的头上有胜利者光环，他们拥有那么多冠军称号，他们的运动生涯中赢了那么多比赛！”米卢向对面的记者探过身子，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你是贝肯鲍尔吗？”

　　你能改变天气和场地吗？

　　米卢向记者们宣布下午三点半中国队要进行第一次训练。“刚到就练？”“三点半的太阳正毒！”老记七嘴八舌。米卢皱着眉头，大手一挥：“这算什么？你们为什么总想着坏天气和糟糕的场地？”

　　“中美洲你们去过吗？萨尔瓦多、洪都拉斯这些小国家的气候和场地，你们感受过吗？他们的街道连金边都比不上！更不用说体育场了。”米卢在执教美国队时曾去沙特打友谊赛，“那里的天气才是最糟糕的，又干又热，我们只有晚上训练。一天傍晚，刚刚才五点，我打开窗户却发现天空全部是黑色的，那是沙尘暴，比北京的可厉害多了。怎么办呢？我带所有的队员就在酒店的地毯上打起了网式足球，这一玩就是三个小时。酒店非常豪华，地毯的软硬度刚好。”踩了踩脚下的地毯，米卢说比不上沙特那家酒店。

　　“天气、草皮，你能改变吗？不能，我们只有接受，别无选择。有人说我们来得太早了，因为条件太差，不应当让队员受这份苦。可这是你的观念问题，这些能算最艰苦的吗？不经受这样的锻炼，以后打西亚队怎么办？”记者们问：“对于你来说好像不管天气和场地如何，不管什么样的问题发生，每天都是新的，每天你都在享受生活？！”这时的米卢大声笑了起来：“ＥｎｊｏｙＬｉｆｅ！对于我来说时间什么也不是，我可能没有计划，但我一直清楚地知道什么事是最重要的，我应该先把它完成。对我来说，不管工作还是休闲，每天都像ＨＯＬＩＤＡＹ（假日）！”

　　风暴好像过去了，此时的米卢露出了真正开心的笑。“我每天对着浴室的镜子问自己是否尽了力，回答是肯定的。对于其它的我便不在乎了！”(李响)

(足球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