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物是这些黑孩子们的一大爱好

　　从最初的24人到现在的7人，大连实德的喀麦隆雄狮队已经分崩离析，但从足球和经营运作的角度考虑，谁也不能不承认，大连实德做了一笔好买卖。

　　留下的都是这群小球员中的精英，也只有他们，才是真正能成才，能为大连实德赚取利益的“商品”。

　　一个制造外援模式的诞生

　　这是一项世界性的创举，从最初筹划到最后成行，大连实德俱乐部总共用了将近1年的时间。

　　2001年7月17日下午4时35分，这群犹如非洲难民般的喀麦隆小球员终于到达了大连市，当听到从汉城飞往大连的班机顺利降落的消息，期待已久的实德俱乐部的官员们都露出了笑脸。因为这些小球员的行程惊险不已，稍微有一个环节出现问题，这些球员将不可能来到中国。

　　在这之前，实德俱乐部就在寻求是否能为这些来自喀麦隆的孩子办理加入中国国籍的手续，当时实德俱乐部的一些高层人士甚至还探讨和憧憬过，如果这些孩子加入到中国国籍，大连实德队将来很可能会拥有七八名黑人球员，他们还可以在以后直接加入到中国国家队行列，就像日本队引进巴西球员一样。但他们没有想到，加入中国国籍的手续繁杂而且要求相当高，最终这些现实困难让实德俱乐部不得不放弃原先的想法，而专心致力于将他们作为外援来培养，将来可以自己使用或者卖给其他球队，这时的大连实德更多的是注重他们的经济利益。

　　当初实德俱乐部到喀麦隆选队员的时候，在喀麦隆杜阿拉市（该国著名的足球城，其地位就像中国的大连）一共选定了24名队员，但这次只来了23名，缺席的那名队员是因为入选了喀麦隆国青队，所以他的护照就被喀麦隆足协代管，因而这次无法前来中国。这批总共23名孩子由一名喀麦隆的经纪人阿迪噶带领，路上走得也颇为周折，他们是经巴黎再转机汉城的，在汉城滞留了两天，之后才从汉城乘机来到大连。

　　“这些孩子在当地都算是富裕人家的孩子了，我们到喀麦隆挑队员的时候，到处是追逐我们的人，他们也知道，能把孩子送到中国来，就是福分了，可能改变这个孩子的一生，因此随处可见走后门的，到处是家长给一些我们雇佣的当地的工作人员塞钱塞物的，在我们的严格规定下，才没有出现大规模的走后门情况。不过，就算这样，我也可以说，穷苦的孩子还是无法进入到这个队当中，因为如果他们的家庭不殷实，孩子根本就没有踢球的机会，或者根本就没有见到我们的机会。”实德集团的一位官员说。

　　来到大连市以后，仅仅两天，就发生了一些让实德俱乐部百般遮掩的事情。在19日，即有5名队员被拉往机场，送回了喀麦隆国内，因为俱乐部封锁消息，所以流传在外面的有好几种版本：一说是喀麦隆方面严格限制，而且该国足协已经知会该国外交部门，该国外交部门再同中国相关部门联络，最终因为他们所携带的证件不全，被中国方面遣送回国。另一种说法更为让人相信，说是他们身上携带着一些不适合运动的疾病，甚至可能是某种很危险的在非洲流行的疾病，在进行严格的身体检查后，被卫生检疫部门查出，为了避免危险的发生，实德队紧急将他们送回，支持后一说法的有着一种似乎很有力的证据，后来实德基地不愿洗他们用过的被褥，就直接将那些被褥付诸火堆。

　　当年10月，已经被实德队挑中，只是暂时还随该国国青队集训的3名喀麦隆国青队队员从喀麦隆飞往汉城，他们的最终行程是大连，可是因为经纪人的临时变节，到最后，从汉城到大连市的只有一名队员巴宁，而另外两名队员都被韩国某球队截留了，甚至后来有传言说，那两名喀麦隆队员已经在韩国的联赛中打上了比赛。在这件事上，实德俱乐部无疑相当难受，因为后来的巴宁成为这个团体中最出色的队员，由此可知，被韩国队截留的该是什么样的厉害角色。

　　黑孩子的中国极乐之旅

　　最初来到实德训练基地时，大块大块的草坪场地让这些孩子用法语发出一声声惊叹，但当他们真正在拿球来到草地上时，他们再次惊叹，原来，在沙土地上控球带球得心应手的他们来到了草地反倒显得束手束脚，实德集团常务副总隋信敏说，这些孩子在喀麦隆的时候，他们都是在凹凸不平的沙地上训练的，沙子的厚度竟然能达到5厘米。他们来到草地上，一时肯定无法适应。

　　这些孩子最大的有17岁，最小的只有14岁，但他们个个肌肉发达，较同年龄的中国孩子粗壮不少，而协调性和个人技术更是有着明显的优势，假动作逼真至极，场上的意识也超出围观的实德俱乐部官员的想象，尤其是一些也许只有非洲球员才能做出的充满个人创造魅力的动作，让人叹为观止。

　　草地的不适应直接导致了一些孩子的受伤，实德队的队医奉命给他们治疗，他起初真的难以想象，这些孩子是因为草地太软，而扭伤了腿脚。一位戴着说不清什么材质项链的孩子说，草地太好了，我们太兴奋，所以———神情恰如饿了几天的孩子突然面对盛宴。

　　经过了一段时间，这些球员才逐渐适应，但那些在沙土地上养成的习惯还一时无法改过来，包括踢球时的方式和传球的力度和角度。不过，他们再也不愿失去草地，虽然在实德基地旁有一个小土场地，但他们从来就没有去踢过一次球。

　　这群孩子刚到实德训练基地，每个人就领到了6套服装，他们最初没有想到，竟然能有这么多的服装来替换他们有些褴褛的衣服。但在发放足球鞋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件奇事，原来有几个小球员根本就找不到合脚的鞋子，他们的脚太大，而且形状也比较怪异，在喀麦隆的时候，他们踢球大都是光着脚丫，所以他们的脚一直在自由恣肆地生长，有几个人的脚按照尺码算，已经达到了46、47码，实德队现有的足球鞋中根本就没有这样尺码的，不得已，在训练中，他们只好临时穿上了勉强塞进去脚的旅游鞋。实德俱乐部临时同国内厂家联系，开始为他们定做足球鞋。

　　他们在国内没有什么鞋穿，但显然知道与足球有关的一些品牌，当记者走近他们的时候，他们看到记者脚上的阿迪鞋，一位神情酷似克鲁依维特的小球员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随后向记者翘起了大拇指，又自豪地指指自己脚上的阿迪牌足球鞋，又翘了一下手指，甜甜地笑了。记者笑着通过翻译告诉他，他很像克鲁依维特，他大声用中文回答：“谢谢。”

　　他们似乎没有念旧的习惯，一个队员的脚上本来有一双已经掉了底的阿迪鞋，据说是一个喀麦隆的球星送给他的，他已经穿了几年了，一直也舍不得扔，但在得到了新的足球鞋之后，那双他穿了几年的鞋，马上就不知跑到哪个垃圾堆里了。

　　非洲式的欲望与激情

　　23名喀麦隆小球员被安置在实德训练基地二楼的三个房间中，一个房间里放4张上下床。基地的工作人员为了让他们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特意让他们写出自己最爱吃的食物，结果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调查栏中填上了土豆和鸡肉，在他们的眼中，这些是最美的食物了。

　　他们的到来确实引起轰动，但其实最让人们感兴趣的不是他们的身体和技术，而是他们原汁原味的非洲舞蹈。他们的准备活动带着彻头彻尾的非洲味儿：全队队员围成一圈按照一定的节奏拍着手蹦蹦跳跳地跳舞，嘴里呵呵地喊叫着，和着一种奇怪的韵律，煞是好听。

　　在每次训练结束以后，他们的放松动作更加别致好看，刚才还只是喊着号子跳舞，这时围成一圈边跳边唱，这群孩子都有一种非常大方的表现欲望，每个人都轮流到圈内跳着大声领唱几句，而其他的人都随着节奏附和着唱，唱的同时，他们协调的身体不断做出各种中国球员难以想象的古怪的舞蹈动作，全身洋溢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情。

　　更有意思的是，这些孩子似乎天生有着表演欲望，只要有摄像机对着他们，马上，他们就摆出了拍照的架势，极其配合地听从摆布。虽然他们在运动后身上都有一股让亚洲人无法忍受的体味，但他们丝毫感觉不到，有时为了表达他们的热情，全身汗津津地就要搂着相熟的基地人员的脖子合影。

　　来到大连以后，这些小家伙打听最多的就是球队中的球星，他们是纯粹的追星族，当然，他们的目的似乎并不单纯，在得知张恩华是实德队的队长以后，他们惊讶于张恩华的黑皮肤，然后蜂拥而上，激动地上前要求合影，结果，外号“大黑”的张恩华在这些孩子中间显得异常白皙。

　　平时，像郝海东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总能带走一片追逐的目光，而这些球星的靓车在基地驶过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几乎一直在注视。对于球队那些不太出名的队员，他们显得很礼貌，但显然不太感兴趣。

　　一位名叫讷讷的孩子说，大连漂亮极了，我是真的喜欢在大连常住下去，而且好想当球星，我知道大连实德队的球星在中国简直就是王子，我将来也要成为这样的人。这些孩子在离开家的时候，他们和他们的家长们都没有那种离别的悲戚感，据实德俱乐部的竞训部长刘建伟介绍，这些孩子在喀麦隆的时候可以说是吃饱饭都有困难，所以能来到中国，他们认为简直就是到了天堂，他们都指望能在中国踢出名气，出人头地，将来光宗耀祖。

　　实德集团常务副总隋信敏在看到小黑孩子的舞蹈时曾感慨地说，这种舞蹈比咱们的那些足球宝贝好看多了，以后还不如给他们买些非洲鼙鼓，让他们在联赛中场休息时上场给观众表演。

　　果然，在随后的联赛中，这先到的18名喀麦隆小“黑狮”痛痛快快地过了一把足球宝贝的瘾，一般是在中场休息时，人们就会看到一群身着实德球衣的少年手拉着手蹦蹦跳跳来到了绿茵场上，但他们却不是娇艳欲滴的足球宝贝，而是肤色黝黑的喀麦隆小“黑狮”。他们先是手拉着手跑动着绕场一周，每到一处都向观众集体鞠躬示意，不时还有一只小狮跳出来连翻上几个筋斗，这自然引来一片片惊喜的掌声和欢呼声。随后，他们来到场中央，围成一圈，在两只“头狮”的带领下，他们纵情唱起非洲风情的歌曲，同时跳起了忘情的黑人舞。不知是否经过了精心的编排，他们的舞步竟然跳得整齐划一，煞是好看，其强烈的感染力不断引起现场一阵阵更大的轰动。再接下来，他们完全开始了个人的即兴表演，有的小狮子一个又一个玩起漂亮的后空翻，有的小狮子用杂耍般的方式用身体的各个部位做颠球和停球表演，还有的干脆跑到观众席边跳起了更加泼辣的独舞，几个人还挥舞着大旗在一边助兴。一场别开生面的“非洲足球宝贝”表演一般会持续10分钟，这种活动直到这些孩子开始到外地集训才告一段落。

　　这些活泼乃至顽劣的雄狮

　　黑人的天性似乎就有些好动，这些孩子在来的前几天老实得要命，不敢说话，甚至饿了都不敢要东西吃。但他们的适应能力实在惊人，短短十几天，当记者再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就开始闪现出从容和顽劣，几个队员歪戴着不知哪些中国队员送的长檐运动帽，有一个甚至将帽子反扣在头上，有个队员还带着一副超大型的耳麦，样子相当滑稽。

　　为了保持这些孩子的天性和足球风格不受中国足球的影响，实德俱乐部此前就已经确定，喀麦隆的孩子们将由法国教练带领，因为无论是踢球的风格还是语言交流，法国教练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喀麦隆曾经是法国殖民地，官方语言为法语）。

　　这群顽劣的黑孩子最初是由中方教练带领的，半年之后，法国人巴特雷斯到位，他来到之后，马上就开始打击顽劣，这个法国人是实德队专为这些喀麦隆的孩子而聘请的，他甚至还有着在非洲工作的经历，因此，他对这些孩子几乎了如指掌，对这些黑孩子管理的手段简直有些残暴，在他的指导下，拳头和耳光几乎是常事，在这个队中，没有挨过他拳头的几乎没有。不过，就是这样的严厉压制和管理，也没有完全使这些人臣服，仅仅使他们有所收敛。

　　他们确实在中国混熟了，他们的自由已经到了放肆的程度，实德队每月给的800元工资，有些人甚至还不到三天就花光了，他们购买的大多是手机、随身听等消费品或者说是奢侈品，并且只要有机会，他们就跑出基地，泡在周围的网吧里，同国内的家人上网聊天。上网，是他们平时的最大爱好。

　　光是在这上面花钱也还罢了，关键是他们还有更多的爱好。这群孩子大多报名为1985年到1987年出生，但非洲一些国家本来就有虚报年龄的历史，而且热带地区的人很早熟，因此，他们过早地介入到了“性地带”。最初，他们还比较老实，能比较克制自己的身体需求，后来，他们开始尝试在训练基地的周围物色风月场上的女子，但大连市管制相当严格，而且实德训练基地的制度也比较规范，他们几乎难以有这样的机会，不得已，他们开始通过交女朋友来解决问题，其中有两名黑孩子比较“幸运”，他们不知用什么手段，在训练基地周围的学校里“泡”到了两个女朋友。

　　为钱集体暴动

　　在2002年5月下旬，这个被称为实德喀麦隆雄狮队的队伍结束了在外面的集训，回到大连实德训练基地，也许是这趟出游长了很多见识，也许是在外愈发感受到钱的缺乏，在回来后不久，这批黑孩子就开始要求加薪，他们这时显得很团结，集体向实德俱乐部提出了强横的要求。据说，这件事的起因在于别人的挑唆，而挑唆者是跟他们有着同样肤色的人。后来，留在中国的全部19个黑孩子强烈要求实德俱乐部给他们增加薪水，最终，他们甚至使出强硬的一招“罢练”。

　　雄狮队解体了

　　实德俱乐部历来不缺乏强硬的手腕，在接到罢练的报告以后，实德俱乐部迅速作出了开除部分队员的决定，他们通过多方打听，也了解到了这些队员的心性，即使这次答应他们，说不定还有下一次。因此，通过主教练巴特雷斯、俱乐部官员的层层甄别挑选，实德俱乐部将将来有可能成才，而且相对来说比较老实的8名队员留了下来（这也是避免损失的重要步骤），其他的一概予以开除。

　　这时，铁板一块的坚强团队马上分崩离析，他们好不容易才脱离家乡，他们已经不愿再回到贫穷中去。大多数队员都开始赖着不走，在实德俱乐部的连劝带拉下，才把他们弄到了机场，有意思的是，其中还有3个，在机场趁人不备，偷偷又溜回了训练基地，而且住了一夜，在第二天，才由实德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半强制地劝回了机场。

　　之后，实德俱乐部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他们也知道如果不让这些队员参加比赛，这些队员最终将无法成才。因此，他们将3名队员租借到了香港的花花队，又租借了3名队员给了甲B的赛德隆队，由于这些球队都同实德集团有着相对亲密的关系，因此这些球队在当时所做的就相当于苗圃。“我们就是要通过让他们逐级锻炼，最终达到让他们成为国际明星的目的。”一位官员这样说。

　　目前，在珠海安平（曾经的赛德隆队）中有4名黑孩子，其中的巴宁被主教练巴特雷斯倍加赞誉，“拥有他，就是抱了一块巨大的金砖。”巴特雷斯这样形容。而租借到香港花花队的两名队员运气都不大好，该队在香港去年的联赛中掉级。嘎萨在从花花队离开回到实德队的时候，没有按照俱乐部的要求隔离（从疫区回来），擅自到基地，被罚款5000元并强制执行隔离。另一个队员代姆从香港回来以后，又惦念着那里的花花绿绿，因此，他没有同俱乐部打招呼，就擅自去了香港，结果，实德俱乐部直接通知经纪人，将他开除。这样，实德俱乐部实际上只剩下了7名喀麦隆的队员。

　　模式失败买卖不赔

　　实德俱乐部早已将这批队员都买断了产权，每个队员的价格在1万美金左右。另外，在培养他们的这两年间，他们的消费也不是小数，据说在外集训仅一天的伙食费，他们就达到了125元，而普通的实德梯队球员才65元。

　　不过，实德俱乐部总经理林乐丰一直表示，两年多就能收回成本。他的说法是有依据的，据一位熟悉外援的教练估算，就这些黑孩子的能力，用不了两年，他们在甲A中就能站稳脚跟，而像巴宁这样的队员，以后甚至可以进入到欧洲赛场，他们将来一个人的身价，很可能把实德俱乐部花在他们整个球队的钱都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