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4年开始，李明每年都要来成都打比赛，但每次都匆匆而过。这次实德来蒲江春训，记者才有了和他聊天的机会。约的是傍晚6时，几乎是踩着秒针，李明坐到了记者对面。话题就从几天后的中国VS科威特开始。1997年，在国家队已经坐稳主力的李明和科威特队交手了两次。
1997年明白了足球的压力
“这次打科威特队肯定没问题，这真还不是轻敌，打这样的比赛就该有些自信，中国人的谦虚不能用在足球比赛上。1993年，我们就赢过科威特；1997年十强赛的时候，主客场我们都赢了。现在，我们为什么没有信心赢他们？”33岁的李明从头到脚都是稳重，他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该收敛杀气。
在李明看来，他和他所在的实德队在甲A中基本上是顺风顺水，他在足球上尝到过的所有苦涩都来自国家队。1997年，国家队止步十强赛，最让人痛心的是两负伊朗队，其中主场被伊朗队连扳4球更是让金州变成了泪海。“那场比赛最让我难忘，因为马达维基亚是从我负责的右路过去的。”李明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慢，“可以说，是1997年国家队的比赛让我彻底明白了足球带来的压力。
比赛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看球迷的照片，它们会刺痛我的眼睛。后来我懂了———责任，是每名国脚都应该明白的。”在听了太多“胜负乃兵家常事”“一场比赛的胜负不能说明问题”的托词后，李明的内省显得弥足珍贵。
2001年我把婚礼献给你
2001年的十强赛，李明再次成为国家队的一员，这个时候，他已经是队伍里的“大佬”。米卢刚来中国的时候，跟国家队很多球员都无法沟通，这早已不是秘密。“百分之八十的球员都不买米卢的账。在我和米卢的关系没有恶化的时候，我成了全队的润滑剂。每次队友和米卢在训练场上发生争执，我都会马上跑过去调解。”
李明并没有避讳他跟米卢有过矛盾。谁都知道2001年十强赛之前，李明那场颇具意味的婚礼。“本来我是想着，又打十强赛了，之前怎么都应该有点喜事，算是一个好兆头，所以选择了在那个时候结婚。当时米卢和大连球员关系不好，米卢来参加婚礼前托翻译告诉我，他怕在婚礼上和大连球员有不开心的事情发生，坏了婚礼的气氛。我当时就告诉米卢，这个他不用担心。结果那天大家都很开心，米卢和继海拥抱在了一起，继海后来顺理成章地；进了国家队。”李明说。
2001年7月的那一天，几乎全国各地的甲A球队都有球员来到大连富丽华酒店，辽宁省副省长成了座上嘉宾，足协副主席南勇成了证婚人，李明的婚礼也保持了两个记录：参加的球员最多，采访的记者最多。“婚礼上，足球成了主角，新娘子却成了配角，你妻子后来埋怨过吗？”记者问起李明。“没有。我想好了，如果哪天她真的埋怨我，我就这样哄她：中国人一说到韩日世界杯，就会提起咱们的婚礼，这样不好吗？”
2002年遗憾不会困我一辈子
李明的语气里有些自我解嘲，原因自然应该是就在奉献了自己的婚礼之后10个月，李明被米卢淘汰出国家队。“我后来回想过，这里面有两个原因。一是我在十强赛中受了伤，另外一个就是米卢不会允许一个影响力超过自己的球员存在于队伍中。十强赛最后一场打乌兹别克斯坦队，是我参加的第100场国家队比赛。
那场比赛我是队长，赛后所有队友都祝贺我，大家还一起吃饭庆祝。这场胜利的另外一个主角应该是米卢，可他被大家忽略了。我已经在不经意间成为国家队中有分量的人物，这样的一个李明，不会被米卢容忍。”从国家队回到大连的时候，来接机的李明的父母和哥哥、姐姐被特许进到大连周水子机场里面，母子俩在机场里抱头痛哭。“不久之后，我从郁闷中跳了出来。
作为球员，没能参加自己拼到手的世界杯，的确是一种遗憾，但这种遗憾还不至于困住我一辈子。因为我觉得，我没有对不起球迷。如果去了韩国，也就是踢了几场比赛回来，如今因为这个原因没去了，球迷记住我的时间也许更长一些。”能这么说，李明其实还算不上大彻大悟，只是用上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哲学。李明通常不戴戒指，但坐在记者对面时他总是不自觉地摸着手指，因为曾经带着戒指踢球而被划伤了，所以那里有一道深深的戒痕。
体味过1997年金州的悲壮，痛饮过2001年五里河的狂喜，又品尝过无缘韩日世界杯的遗憾。在曾经沧海的李明心里，足球不再是光芒四射的钻石戒指，而是化作了心里那一道恬静的戒痕。“以前足球带给我最多的，是实实在在的收入和让人发晕的虚荣，说到享受，那不是来自于足球本身。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没有金钱和虚荣，我在享受足球本身。”落地窗外的阳光变得有些懒洋洋了，李明又开始摸左手中指上的戒痕，恍惚间，仿佛入了定。
（记者詹立摄影熊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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