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原王猛同志的秘书孙景立在电话里沉痛地告诉我:“王猛主任在广州猝然去世,情况与侯耀文一样,晚饭时精神还很好,谈笑风生的,深夜却突然发病,抢救无效。”我惊懵了,怎么会这样!十多天前,他从北京出发去广州的前夕,我和老孙还去看望他。
这几天,我脑海里出现的净是这位被周总理誉为“猛将”的老领导的音容笑貌,历历往事。在“文革”的动乱年代,体育系统被军事接管而遭受灭顶之灾的危急关头,一生戎马的他临危受命,两度出任国家体委主任。面对一个混乱不堪的烂摊子,他在周总理和小平同志的直接领导下,充分依靠体委的干部、群众,采取一系列战略决策,大刀阔斧,力挽狂澜,为重建国家体委和恢复体育事业作出了重大贡献。我有幸两次担任核心小组(后改称党组)秘书,见证了这段难忘的历史,近距离地领略到这位将军的风采。
王猛有高度的战略眼光,善于把握全局,抓住关键。他一到体委就高屋建瓴地抓住“牛鼻子”,从领导体制入手,很快通过报批把被林彪集团霸占去的国家体委回归国务院。
王猛有胆识、有魄力,迅速将军管人员大部分调回部队,把体委的干部统统解放,从山西屯留五七干校调回北京,通过举办五项球类运动会,打开恢复体育工作的局面。
他重视体育科研,立即恢复了被军管会撤销的体育科研所,批准购买先进仪器和建立海外信息点,使体育科研起死回生。
当“四人帮”插手体委,王猛不畏强暴、正气凛然地予以抵制和斗争,以致被打倒,在大会斗、小会批的狂风恶浪中,他铁骨铮铮,宁折不弯,表现出一个老共产党员的浩然正气。后来在小平同志的保护下调离体委到了武汉军区。
粉碎“四人帮”后,上下一致呼吁王猛回来,尽管他留恋部队,并不喜欢体育,但最后还是服从命令,二度出山。他怀着高度的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以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和其他领导一起采取强有力的措施,广泛发动群众,深入开展揭批查运动,粉碎“四人帮”在国家体委搞的帮派体系,澄清被“四人帮”搞乱了的路线是非、思想是非和理论是非。
在拨乱反正、正本清原的基础上,王猛为体育事业展开了一系列的开创性工作:他把年轻的徐寅生提拔为副主任,把老领导荣高棠从江西要回来,加强和健全了领导班子;他在邓小平“一国两制”思想指导下,主持开展恢复国际奥委会合法席位的斗争并取得成功,使中国体育全面走向世界;他提出省市以上体委近期侧重抓提高的战略,使运动水平迅速恢复和提高,为洛杉矶奥运会我国金牌零的突破打下基础;他首先提出要制定《体育法》,发出了以法治体的先声。
王猛的品德情操和性格作风也给人留下深刻、鲜活的印象。他的胸怀特别宽广,突出的事例是对曾经严重伤害过他的庄则栋的态度。当时有人极力主张将庄则栋判刑,但王猛认为,他本质还是好的,对乒乓球事业做出过杰出贡献,年轻人犯错误有客观因素,本人也是受害者,应给予出路。后来决定按人民内部矛盾处理,派往山西从事乒乓球教练工作。以后王猛每当谈起庄则栋,都给以客观评价,从不计较个人恩怨。庄则栋对此也是感激不尽,多次托人向王猛道歉,并赠送自己的著作。昨天我告诉他王猛的噩耗,他十分痛惜,立刻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表悼词,把失去向王猛当面致歉的机会视为终生憾事。
王猛虽然出身农家,但上过私塾和小学,17岁就投身革命,一直在部队领兵打仗,但他却有深厚的古文修养,我亲耳听他一字不差地背诵《滕王阁序》,使我这个大学中文系毕业生惊讶得目瞪口呆,羞愧无比。
王猛的个性也颇具特色。他脾气刚烈,对工作要求特别严格,发现部下做错什么,他会立即发火,批评人一点都不留情面。但在日常生活中,很有风趣、很幽默,爱说笑话,往往妙语连珠,引得大家开怀大笑。他还有两大嗜好,一是爱喝酒,酒量特别大,二是喜欢吃辣椒,一顿能吃一碗最辣的“朝天椒”,有时还要吃辣椒馅饺子。
当然,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人无完人。王猛这样一个传奇人物,他的优势和长处,有时往往会成为缺点和弱项,工作中必然也会有缺点、错误。但王猛在特殊年代对中国体育做出的特殊贡献,是无可争议的,应该在新中国体育史上涂上浓浓的一笔。我们不能忘记历史,只有懂得过去,才能更好地创造现在,把握未来。
斯人已逝!我作为一个知情者和见证人,把对他的无尽悼念,化作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一定要以我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悟,把王猛将军的体育情缘写好,为有志学习研究中国体育史的后人增添些许资料,也是我敬献给猛将在天之灵的一瓣心香! 二○○七年七月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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