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建筑也跟我的矿泉水瓶一样，可以循环再利用。过去的寺庙变成了学校，旧时的防空洞改建成地下博物馆，一个老社区被翻修了四年，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笔直的大马路和新建的地铁。同样的事也发生在水立方上，它成为了舞台和时装表演伸展台。

　　水立方除了对公众开放，供其游泳，现在还增加了其他功能，比如演出儿童剧或者主办泳装设计大赛。更多时候，这里则是游客的又一大浏览胜地。花30元钱就可以进场，面对一池清水，在液晶屏幕上观看郭晶晶、菲尔普斯的画面。周围是一圈柜台，贩卖水立方手表、水立方救生圈、水立方香水和水立方白酒。游客安静地摆姿势按快门，然后鱼贯而出。

　　鸟巢对面是国家室内体育馆，体操比赛在这里举行。买票进入这座体育馆，墙上挂着奥运会的画面，比如威廉姆斯姐妹和举着火炬的姚明。旁边配有一行小诗：“噢，奥运，你走进了我们充满梦想的胸怀。噢，奥运，你带领我们进入更美好的未来。”在里面，一阵轻轻的笑声打破了寂静，我找到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对年轻情侣，两人挤坐在前排的座位上。

　　北京奥运保安系统总花费65亿美元，这其中就包括安装了30万部闭路电视摄像头（2012年奥运会主办城市伦敦，目前拥有的摄像头业已超过了这个数字），现在这些摄像头仍在继续使用，这对情侣可能是找到了一个摄像头没有覆盖到的小角落。奥运留下的其他事物，还包括每个地铁入口处检查包袋的X光机，机动车的限行措施，以及抽查醉驾司机的检查点——在北京，这样的措施显得尤为关键，因为这里的酒卖得很便宜。烈性酒往往都用大瓶包装销售，而且本地人以豪饮而闻名。所以在最近一个公寓写字楼一体的楼盘推出了一个这样的广告语：前一分钟宿醉，后一分钟开会。

　　同样，你还能时不时看到那件熟悉的蓝白相间的短袖衫，这是奥运10万名志愿者的标准服饰。在前门大街，李淑清（音译）在摆着三轮车卖扇子、袜子和其他零碎物件时，常常穿这件衣服。她的车停在一条繁忙的小街前头，上面刷着“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标语，再往上是一个更古老的标语：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李说：“奥运会这三星期，我天天都去鸟巢前面做志愿者，我觉得这样好像就跟奥运，跟全世界都联系到一起了。”但她也承认，自己的贡献可能并不大。“大部分时候，我就是冲过路的人微笑。”

　　奥运会上的志愿工作，对北京是一大变化。在奥运会前，帮助别人，不计回报，这种事情让人感觉纯属浪费时间。1995年，我第一次来中国，身份是和平队的志愿者，不少中国人都替我惋惜，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国家派年轻人去海外跟陌生人一起工作。而在奥运会期间，志愿活动由政府进行组织，召集学生、国企职工和退休老人参与——接着，我们胡同里的老人召集我给他们上英语课，比方用英语说“北京每天都在变得越来越好”。

　　在我所处的小区的奥运志愿者岗亭，志愿者还在服务，不过现在他们能拿到报酬了。一个叫王多军（音译）的员工告诉我：“这个岗亭归一家市属鞋厂负责。我们老板先来问我们，谁愿意每星期来这里干一天，愿意的就举手。我倒挺爱干这个的。大部分人过来，只是问公交车线路。”在王看来，奥运似乎没太多改变北京老百姓的日常生活。

　　不过，奥运确实提高了北京的前进步伐。奥运促使北京兴建了多条地铁线路，新修了一个新机场和一个新火车站，一条高速轨道正在施工中，竣工后，从北京坐火车到上海只需要五小时。“你们美国也有这么快的火车吗？”王很好奇地问我。

　　在接下来的这个钟头里，六个人来到岗亭前。五个是问公交车线路。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问我，现在《Gossip Girl》（绯闻女孩）已经演到哪儿了，29岁的她有时候会在网上下载这部剧集看。一个男人问我，他最喜欢的NBA明星加内特目前身体如何。我在纸上用英文写下“肌腱拉伤”这几个字，这个问讯的人捧着纸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