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式太极普及者
——纪念陈照奎先生逝世30周年
文/冯大彪 张春栋
欣逢盛世,拳艺勃兴,越发怀念起陈照奎先生。陈师生前命途多舛,呜呼,逝世匆匆30周年了!
客观而论,陈式太极拳,自陈家沟一隅累代习练到外间广泛流传,陈发科、陈照奎父子的功绩是不可磨灭的。笔者尝称:陈发科是传播者,陈照奎是普及者。
陈发科是河南温县陈家沟著名拳师,是号称“牌位大王”的陈长兴之曾孙,是陈氏十七世本门中之代表人物。他1928年开始到北京传拳,陈式太极本来面貌始为外界所识。陈照奎自幼秉承家传,加以苦学深钻,故深得其中奥秘。功夫虽不能与乃父相比,但因为聪敏,有文化,对流传中的荒诞东西,不迷信,不盲从,且以现代科学中的力学观点去领会,所以对阐发陈式太极拳理成绩卓著。
1961年,时任上海市体育宫主任的顾留馨先生(陈发科先生之弟子),遍请国内陈、杨、吴、武、孙诸太极后代名家,开设各式太极拳训练班。陈照奎想到父亲以大半生精力皆致力于陈式太极拳的传播,然只限北京,而今又逝,自己责无旁贷地应继承父业使其普及光大,便欣然辞职应邀前往。约有5年时间,往来沪、宁,办班不下百期,授徒不下千人。授拳之余,零散编印了些关于陈式太极拳的特点、练法,以及推手时应注意的事项等方面的讲义,使学员对拳理的理解起到了课本的作用。
1963年沈家桢和顾留馨合著《陈式太极拳》一书,他积极为之校订,并为第一路中的动作分解图进行示范拍照,同时将第二路图解中,根据动作分解上的需要,除其父陈发科已照之部分外,又进行增加补照。接着,顾留馨又编著《太极拳研究》一书,在整个过程中,关于陈氏拳的缠丝劲练法,顾先生多请益于陈照奎师,他也毫无保留地倾囊以授。二书出版,对陈氏拳普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1966年,“文革”风暴骤起,陈先生念北京尚有年过花甲之老母和幼子,便迅即回京,自此生活失去了着落,备受刺激,大概这也是他日后高血压久治不愈且越来越严重的根源。
在北京的陈式太极拳爱好者,久仰其名,而苦于学习无缘,闻讯归来,便奔走相告,蜂拥而至。但是,当时练拳尚属破“四旧”之列,不敢张扬,经再三磋商,才偷偷在建国门外使馆区和东便门外的果树林开了两个教授场所,后来北城的学员提出两地相距都较远,于是又在北太平庄、玉渊潭等地开了授拳点。我们正式向陈师学习陈式太极拳也就在这个时候。那时我们工作在昌平,距城50多里,都不到30岁,虽有家累,因对此爱好如醉如痴,加以精力旺盛,故每周六骑车进城,先不返家,径直奔虎坊桥,当时陈老师住虎坊桥南大吉巷21号。时间早些就在街上匆匆用过饭再登门,时间稍晚就直接去老师家,有时候就赶上老师正吃饭,也就盛情难却,同老师一起用餐了。
老师的居室约有10多平方米,北墙双人床,西墙箱柜,南窗八仙桌、椅,此外余下也就仅剩卧牛之地了。说起来,地方狭小,但陈师教拳式,讲用法,说推手,却伸缩有余,控制自如,常常是一个拿法,能令你屈膝矮身围其转360度圈而跌卧;一个发劲,能使你腾空而起仰跌在床上,将脚撞墙,真是精彩至极,常常引得在座者哈哈大笑,致使满屋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
那是一段充满了和谐、幸福、快乐、温馨的时光,令人终生难忘!当时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夜里11点,我们每个人都折腾得满身是汗,内衣紧紧贴在身上,看天已晚,赶紧告辞,骑上车返家再擦洗换衣。因为第二天清晨4点还要起床,又赶到东便门外小树林去同众多的师兄弟跟老师一起练。
在陈老师家,我们遇到过上海的周元龙、万文德、汕头的吴崇奇、武汉的陈克荣、内蒙的妥木斯、武克夫、石家庄的马虹,以及北京的高瑞和刘武年等等。对这些求学者,不管是北京的还是外地的,不管是从前曾学过,或是慕名初来,尚无基础,只要肯学,陈老师从不拒之门外,而是抓紧时间,在这间小屋,利用上、下午和晚上,连加三班,其辛苦可想而知。可谓为弘扬陈氏家传,倾尽全力。
陈照奎先生虽练祖传之拳术,但从不诋毁、排斥其他拳种,且时时吸取之,所谓“山岳之高以其不拒小壤,河海之大,以其不择细流”是也。先生尝言:陈式太极拳自祖上传至今天,也是代代有发展的,但其理万变不离其宗。古人云:“言有尽而意无穷者,天下之至言也。”这对于只求其形而不明其理者,应引以为戒。
粉碎“四人帮”后,百废待举,太极拳亦亟需发扬光大。陈师应故乡之邀,每年必回去一趟,教授三个月,以培养后生。以陈小旺(其侄)为首、后被太极拳界誉为陈式太极拳“四大金刚”的这一批高手,皆得益于此时。不久,郑州、焦作、石家庄,以及上海等地之陈式太极拳的普及,连续十几年的奔波、劳累,不得休息。最后不幸于1981年5月7日突发脑溢血在焦作逝世。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而今,北京、上海、西安、石家庄等地都成立了陈式太极拳研究会组织,且已漂洋过海,远传美、日,陈照奎先生地下有知,亦当安息于九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