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面面颇受争议的全运赛场，却也有温暖感人的正能量。在9月3日进行的帆板女子RS：X级比赛第五轮中，辽宁选手郝秀梅出发不久就因紧张和失误不慎落水，器材被水流推走，人也出现了抽筋的现象，生命安全已经受到了威胁。此时，在附近的四川选手马娇不惜放弃比赛，跳入水中帮助郝秀梅脱离险情，并且追回器材。因为种种原因，这件“温暖的小事”当日并未得到扩散，而是因为第二天出现在比赛场地、由辽宁帆船帆板队张贴的一张大红纸书写的感谢信才最终被人知晓，并在网络上引起了网友的热议。“这才是真正的冠军”，有网友这样评论说。
帆船帆板竞赛委员会宣传负责人崔绍剑告诉记者：“在我们看来，这是一种‘英雄救英雄’的行为。在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她们就马上重新投入了比赛，这才是真正的体育精神。”据悉，帆船帆板比赛仲裁委员会当天作出裁定，按照此前几轮的平均成绩给未能完成比赛的马娇计分。
救人后，她向教练“认错”
事情发生在9月3日下午，女子RS：X级帆板第五场比赛现场。比赛刚开始没多久就出了事。郝秀梅回忆说：“当天的风力很大，浪也很大，水流很急，我在快跑到二标的时候，因为操作不当而落水，器材漂得很远，我急着要恢复比赛，所以在追赶器材的时候游得特别快，耗费了很大体力，慢慢没劲了。”
郝秀梅19岁，和马娇一样，都是第一次参加全运会。对于长年出海的帆板运动员来说，落水原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最要命的事情是，郝秀梅出现了抽筋的现象，这真可能要了她的命。“我当时特别害怕，我在哭，不停地大喊，吓死了。而且浪太大了，自己根本看不清救生艇在哪。”郝秀梅回忆说。
帆板比赛在海上进行，岸边待命的救生艇无法第一时间赶到事发现场。马娇刚好就在郝秀梅身后，她根本没来得及想太多就跳进水中。“我对她说：你别慌、别急，我来救你。我让她爬到我的板上，然后把她拉到她的板上，后来又到了救生艇上。”马娇说。
等一系列的施救完成之后，马娇才想起了自己的比赛，但因为已经拉下了太远，只好放弃了比赛。回到岸上，她见到教练说的第一句话是：“教练，我犯错了，我放弃了这一轮的比赛。”见到队员提前回来，四川帆船帆板队教练齐建国感到很奇怪：“你抢航了？”“我没抢航，我拉了辽宁队一个女孩。”“怎么回事？”“她落水了，当时情况很紧急，我也没多想，就拉她上来了。”教练当时就给了她一个肯定：“你这样做肯定是应该的。因为人的生命是最重要的！”
第五轮的比赛公报，郝秀梅的名字后面打着一个DNF（未能完赛），而马娇得到了14分的补分，这是她此前几轮表现的平均成绩。如果不去救人，她那一轮的成绩可能会比14分更好一点。“但我告诉自己，‘我不后悔！我不后悔！’并不是拿到名次才是英雄，确实在赛场上通过拿名次可以成为英雄，但在做人上，这不能混为一谈。”马娇说。
表扬信贴到驻地大堂里
第二天，两张大红纸写成的感谢信贴到了帆船帆板比赛驻地酒店的大堂里，这封感谢信来自辽宁省帆船帆板队。
“九月三日第十二届全运会帆船帆板比赛中，我队队员郝秀梅在进行女子RS：X级比赛中，由于风急浪涌、心情紧张、操作失误，不慎落水，当时风大流急，板体瞬间被拖至百米开外。郝秀梅奋力追赶，体力下降，生命受到威胁时，四川队员马娇毅然退赛，奋不顾身冲入激流，对郝秀梅实施营救。在马娇的全力帮助下，我队队员郝秀梅才脱离了危险。在此，我们感谢四川队马娇舍生忘死、舍己救人的大无畏精神，学习她想他人之所想、急他人之所急的先人后己的献身精神，学习她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无私精神。辽宁队全体人员被马娇的英雄行为所感动！向马娇学习致敬！并向四川队表示衷心感谢和崇高敬意！”
帆船帆板竞委会副主任、国家体育总局水上运动管理中心运动一部部长姚新培表示，帆船帆板比赛在海上发生紧急事件时，如果对运动员的安全有影响，每个邻近选手必须放弃比赛救人，这在比赛规则中有规定，在界内也形成了传统。据记者了解，《帆船竞赛规则》中第一章第一条也确实有“对处于危险中的人和船只，应给予一切尽可能的救援”的约定。
辽宁帆板队领队于波说：“全运会的比赛四年一次，非常重要，马娇能在这种比赛中放弃比赛救人，令我们非常感动。”四川帆船帆板队领队李青透露，马娇在救人之后悄悄告诉他：“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想跳到海中协助郝秀梅。”李青介绍，马娇今年20岁，训练很刻苦，是个好队员，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全运会比赛。他说：“四川队有这样的运动员，我们觉得很自豪！”
这场意外让两个原本在海南冬训时已经打过照面的年轻女孩向着好朋友更进了一步。郝秀梅则说：“我现在见到马娇，也不会表达什么，就是特别想和她说话，就是感谢。如果我遇到类似的事情，我也会向她学习。”作为大连庄河人，郝秀梅表示自己要做好东道主，在比赛结束后请马娇吃海鲜，以后如果有可能还会去马娇的家乡四川西昌串串门。当然，她们还可以好好地交流技战术以及训练、比赛中的体会。
■记者视点
展现体育本真之美
在同场竞技的对手生命受到威胁之时，是扬帆远去为自己争取更好的成绩，还是跳入水中不顾一切完成营救？年仅20岁的四川女选手马娇选择了后者。她说这是一次不假思索的决定。在这一刻，对手变成为朋友，成绩让步于生命，全运会所体现的体育之美也充分得到了展现。
体育之美，不仅仅包含了“更高、更快、更强”的竞技意义，更包括在此过程之中体现出来的人性闪光。我们为什么喜爱体育？是因为体育能够带给人感动，是因为参与体育之中的每一个具体的人。体育比赛看重的并不仅仅只是最后的结果，运动员在其中展现出怎样的精神面貌，带给人怎样的感动，道德和风尚一定是体育其中一个重要的部分，这也是所谓“运动家精神”的一个出处。当北京女子橄榄球队在场上选择消极比赛，当男足U20比赛出现疑似默契球，全运会开幕式上运动员代表手执会旗誓言“公平、公正”的宣誓画面已经被蒙上灰尘。
同样是弃赛，马娇放弃比赛不是为了向谁示威，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为了挽救对手的生命。这是她的第一次全运会，她和任何人一样经历过四年的苦练，只为了在这个舞台之上展现自己的实力。正因为如此，在“金牌至上、成绩至上”论调至上的当下，一个马娇的出现才更加令人感到珍惜，用一个大写的“人”字为体育精神写下注脚。
在她跃入水中救人的那一刻，体育之美的本真得到了诠释。
本版撰文：南方日报记者
朱小龙 彭博 发自沈阳
本版图片均据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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