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对湘西的最初印象，源于那本著名的小说《边城》。小说我还是在十几岁时读过，十多年过去，情节已经记不齐了，留在记忆中的，是渡口的祖父、翠翠和那条黄狗，还有湘西山间水乡那若隐若现的风景。许久以来，去湘西都是我的一个愿望。从深圳去湘西，路途并不遥远，只是如果两三天的时间，也许太仓促了，就一直没能成行。

　　今年四月，在论坛上看到网友小蝶召集五一湘西凤凰游的帖子，于是和朋友Patrick欣然报名。中间曲折反复，最终定下来的队友有7人：小蝶、Patrick、娟子、老宁、大阳、言易和我。在这7人中，多半都是新驴，也没人去过湘西。还好，小蝶顺利联系到网上认识的一位凤凰的驴友——凤凰古城论坛上有名的驴行天下。他帮我们设计好行程，约好到时候在那边等我们。就这样，去湘西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出发

　　4月30日下午，深圳阳光灿烂。我们一行7人在深圳火车站碰头，搭5点钟的N704火车往怀化出发。对于这次期待已久的行程，大家都有点兴奋，一路谈笑风生。夜深了，我们一个个才纷纷去睡。

　　5月1日

　　行程：怀化－凤凰－山江苗寨

　　天气：有雨

　　第二天一早醒来，列车已进入湘西境内了。窗外连绵的绿色山川和田野，在列车两旁不断延伸。由于是阴雨天，山间还弥漫着轻雾，湿湿的空气中散发着凉意。

　　上午十点多，火车准时到达怀化，我们在车站见到了驴行天下在怀化的朋友小潘，又在她的帮助下买好了回程火车票。随后，她送我们到怀化西站搭去凤凰的汽车。

　　这是五一长假的第一天。从怀化去凤凰的人非常多，汽车站里到处都涌动着象我们这样背着高高的旅行包的人。去凤凰的班车显然不够应付如此多的游人。经过了几个小时漫长而无奈的等待后，我们终于在下午三点左右搭上往凤凰的汽车，朝梦中的古城驶去。

　　由怀化到凤凰，行程90多公里，走209国道，基本上都是山路。路况还不错，但因为中午下过一场雨，司机并没有开得太快。在两个多小时的颠簸中，我已经感觉到有些晕车了。昏昏沉沉中突然听到有人叫道：“到了”，我才清醒过来。从车窗往外看，连绵的青山下，是一大片黑色屋顶的房子，密密麻麻，错落有致的排列着。一汪绿水从中间静静穿过，几只小船在水中缓缓前行，山和房子的倒影，就在波光中荡漾着。这应该就是沱江了吧。我还来不及细细欣赏，汽车便已穿过南华门，进入车站了。

　　我们下了车，天竟然又飘起一阵雨点来。驴行天下很快便到候车室来接我们。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湘西的苗族汉子。他身材精悍，皮肤黝黑，络腮胡子，头上戴着黑色的棒球帽，说起话来声音宏亮。我的第一感觉是，小伙子很热情开朗。

　　我们背起行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车站出发，进入古城。穿过从文广场，便走到红砂和青石铺成的长长的石板街了。天空仍不时打起零星的雨点，石板也被淋得湿漉漉的。我们一边前行，一边感受凤凰古城的雨天气氛。由于长假刚刚开始，城里的人并不多。长长的石板街两边，是高高的马头墙，各式店铺就一家接一家的排列着。苗族服装、饰物店，客栈、茶馆，都是小小的铺面。一家姜糖的店铺前，店主正在现场制作姜糖，围了很多观看的游人，也让我们感觉新奇不已。

　　沿着城中的石板街，我们到达一家叫凤凰小筑的茶馆，大家坐下休息，讨论未来几天的行程。驴行天下先向大家介绍了他设计的几种方案。按照计划，我们的行程是由凤凰到山江苗寨，然后穿越大峡谷，出峡谷后往茶峒，到德夯，再经吉首回凤凰，最后在古城里悠哉游哉。行程的重点是穿越大峡谷，考虑到天气因素，如果下大雨，大峡谷的路会非常难走，徒步穿越很危险。因此大家决定当晚先去山江苗寨，次日早上看天气情况再做决定。

　　山江苗寨

　　山江苗寨位于凤凰古城的西北方向，凤凰到腊尔山的公路从山江穿过。由凤凰到山江行程20余公里，有专门往那边的车，车费3元。

　　我们由古城出来，很快便搭上往山江的车。山路虽然较为曲折，但路况还不错。不到半个小时，车到达山江镇。6点多左右的下雨天，天色有些阴霾。当天正好是山江的赶集日，不过我们已经来晚了，无法一睹集市的盛况。从街上散落的垃圾来看，场面一定很热闹吧。

　　我们晚上住的是凤凰民族二中对面的陈妈妈家。驴行天下带我们到家时，陈妈妈已经在门口等了。陈妈妈是汉族人，普通话说得很好，手脚也麻利。三层楼的砖房，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MM们全部住二楼，我们住三楼。放下行李，我就忍不住想看看苗寨的风景了。

　　爬上陈妈妈家的水泥天台，往四周看，整个小镇都被周围翠绿的群山环抱。一条狭长的水泥路旁，都是两到三层的砖瓦房，这就是镇上的街道了。集市散去后，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四处的炊烟从街旁黑色的屋顶上袅袅而起，湿漉漉的风吹过，便又不知散到哪里去了。

　　7点钟左右，陈妈妈已经为大家准备好晚饭。两大盘腊肉，青菜炒肉丝，豆腐汤，苗家酸萝卜，还有自制的米酒。我们都饿了一天了！陈妈妈做饭菜很可口，自己酿的米酒入口也很柔。不过驴行天下就告诉我们说，这里的米酒后劲很厉害的，可别喝多了，晚上我们还去参观苗族博物馆呢。

　　我们要去的的这家山江苗族博物馆其实是蛮有名的，由当地的龙文玉先生创办，宋祖英是名誉馆长。虽然是一家民间的博物馆，听说陈列的展物可不少。吃过晚饭，我们一行人在驴行天下的带领下前往参观。为我们做解说的是一位20岁出头的苗族MM，清秀得很，笑起来也甜甜的。我们奇怪她为什么没有穿上华丽的苗族服装，她解释说，由于已经是下班时间，浑身银饰的盛装已经被换下了。

　　博物馆分为两层，由两侧到大厅，大大小小有十几间展厅吧。这里陈列了记录苗族历史、风俗、生活的各种展物。苗族的睡床，高高的床架上都刻满了各种精致的图案。图案上的龙凤图，都有特别的含义，工艺也非常讲究。长辈房和晚辈房的摆饰也各有不同。还有服装、饰物、风俗、巫术、武器等等，让我们大开眼界，一点点了解神秘的苗族同胞和他们的生活。苗族MM对我们感兴趣的问题也一一回答，临走前还为我们唱起了山歌。

　　由苗族博物馆出来，天空中飘着细雨，街上静悄悄的。回到陈妈妈家已经快10点了，大家洗漱完都早早入睡，为明天的行程准备好体力。

　　穿越大峡谷

　　5月2日

　　行程：山江苗寨－天下第一大石桥－腊尔山－禾排村－峡谷口－禾排峡－牛角村

　　天气：小雨转阴

　　早上醒来，天依然在下着小雨。想必昨天晚上这种毛毛细雨下了有整整一夜吧，陈妈妈家门前的街道已经非常泥泞了。我们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想象着大峡谷那边的路况。下到一楼，陈妈妈已经帮我们准备好早餐：稀饭和咸菜。我有些吃不习惯这样的早餐，不过还是很快填饱了肚子。

　　对于今天要穿越大峡谷的计划，大家有些犹豫。因为天气看起来比我们期望的要坏，大峡谷的路又异常难走，要背着10多公斤的背包徒步一整天，对于我们大多数队友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也许驴行天下描述的大峡谷的风景实在是太诱人了吧，我们还是一致决定先去大峡谷口，看看下峡谷的路再做最终决定。于是我们付了住宿费和餐费给陈妈妈（晚餐加住宿加早餐一共是30大洋一个人），和她道别，迎着细雨开始上路。

　　按照行程计划，我们是先搭汽车到禾库镇，在往禾排村的路口下车 ，然后徒步经过禾排村，到达峡谷口，开始禾排峡穿越。由于昨晚联系的汽车一早已去县城，我们要临时再租车。驴行天下安排我和他先去镇上找车，其他人在后面等。

　　我们之所以对于大峡谷这么向往，原因有二，第一是禾排峡是一条纯原始的线路，基本没有人走；第二当然是峡谷里的风景，虽然不是让人惊艳的美丽，但独特的环境造就了整个峡谷里面水墨画般的迷人风光。当然，我们担心也是有理由的。首先，下雨天路很危险；其次，我们的队长驴行天下也只是在我们来之前，逆行穿越过一次，没有画好的线路图，所有的道路只在他一个人的脑海中。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之所以最终完成了这段穿越，显然是充分信任了这位湘西汉子。他是地道的苗族人，在禾排村做过很多帮助当地老乡的工作，所以和老乡们有很不错的交往。而在禾排峡峡谷中的牛角村，也有他认识的一位朋友小龙。当时我似乎并没有考虑太多，只记得驴行天下在租车的路上对我说的一句话：“兄弟，不管那么多了，我们今天动手吧！”

　　我们很顺利的在镇上找到一辆车，和司机谈好价钱，一共100块，他开车把我们送到过禾库后距柳薄乡政府1公里的分岔路口。

　　由山江到禾库，基本上也都是山里的公路，但是路况都不错，这一点也是我整个湘西行程中感受很深的。汽车开到天下第一大石桥，我们全部下车，一齐欣赏大石桥的雄姿。

　　天下第一大石桥是一座长长的公路石桥，桥下是一个小小的峡谷，峡谷里满是稻田。由于这边地处云贵高原的山区，天气寒冷，水稻每年只种一季，因而稻田里还是刚长出嫩芽的禾苗秧。天下第一大石桥横跨在这一峡谷上方，气势昂扬，雄伟得很。我们在大石桥旁边合完影，又与在陈妈妈客栈认识的另外三位朋友道别，剩下八人继续上路。

　　车到腊尔山镇时，我们下车开始准备午餐的食品。腊尔山是个小镇，街上行人稀疏，商店里卖的东西似乎也很少。Patrick和小蝶他们不知从哪里买来了几个肉包。我也感觉早上的稀饭有点顶不住了，拿了两个便开始吃。5毛钱一个的肉包，咬了三口还没看到肉馅，不过能填饱肚子就行啦。

　　路边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男生要搭我们的车。他约莫十五六岁，坐到汽车最后一排。一打听，原来是在城里上学的学生。大阳和他似乎聊得很投机，一路说说笑笑的。这位苗族小男生也开朗得很，有问必答，中途下车时还给我们来了句英文“See you later”。

　　汽车继续前行。一路上仍是连绵的山丘和田野。雨已经停了，天气却甚是阴沉。汽车到了禾库镇境内，我们在往禾排村的分岔路口下车，此时已是中午11点多了。

　　和司机告别，我们今天的徒步也正式开始。由下车的分岔路口到禾排乡，基本都是混着小石头的泥路。道路并不窄，只是由于下过雨，路上有很多淤泥和小水滩，中间一段甚是泥泞坎坷。道路两边的田地里，常常可以看到忙碌的老乡在赶着牛耕田。驴行天下教我们如何用苗语和他们打招呼。这一路上大家聊着天，走得并不辛苦。路旁的小桥流水、绿色的田野、青色的山峰，这里最稀松平常的风景，也让大家忘却了徒步的劳累。

　　中午12点半左右，我们到达禾排村。禾排村是一个不大的村庄，有几十户人家。驴行天下和这里的老乡有很不错的交往，我们决定到村长家坐下休息片刻。村长家住的是传统苗族风格的砖瓦房，正门进去是厅堂，左边房间的外面是月牙形的灶台，里面是晚辈的睡床，右边房间则是长辈的睡床，睡床都挂着深色的帘子。苗族传统的房屋，各个房间都不用墙隔开，全家人的生活都在一个通透的大屋子里。我们到村长家时，村长的女人在屋里，村长却外出没回。她要给我们下点面条准备午饭，被我们谢绝，大家都拿出各自准备的干粮解决问题了。

　　在整个湘西苗区的旅行中，我们看到的苗族女人，尤其是年长的女人，基本都穿着传统的苗族服装。而苗族男人，穿传统服装的并不多见。苗族的服装，通常都是蓝色和黑色的印染布，上面绣着小花。之所以用蓝色和黑色，是由于这两种染料的原料在山里比较好找。男女都在头上缠着长长的黑色印染布做帽子。贵重的东西如钱物一般就放在头上的帽子里了，因为比较安全，但拿东西的时候应该就不是太方便吧。

　　坐了没多久，村长从外面回来，热情的招呼着我们。驴行天下考虑到下峡谷的路比较危险，想找几个老乡帮忙带我们到峡谷底。又一会，村长的女儿也带着她的同学从峡谷里看瀑布出来，她们说牛角河有一点点涨水了，涉水过河可能有一些困难，下峡谷的路也不太好走。不过我们并没有因为她描述的种种困难改变计划，倒是她提到的大瀑布的美景越发坚定了我们向前的信念。

　　休整完毕，老乡一行人带我们一起往峡谷口进发。这一段走的道路已经越来越差，开始是从狭窄湿滑的田埂上走过，后来又是一段非常泥泞的小路。走了不太久，便看到一片绿色草地，远方是翠绿的山峰，白色的雾气在四周弥漫，我们便知道，终于到峡谷口了。

　　禾排峡位于花垣县和凤凰县的交界处，峡谷底的牛角河，像是将两边秀丽而挺拔的山峰辟开在两旁。从峡谷口的上方向下望去，是看不到下峡谷底的路的，也许是因为道路太过陡峭了吧。禾排峡看起来又深又长，弯弯曲曲的看不到尽头。牛角河则是安静的在谷底不停的流动着。峡谷上方的山峰上都笼罩着轻雾，越发增加了禾排峡的神秘感。

　　第一眼看到禾排峡的景象时，我们的感觉就是发现了另一个世界的美丽风景。我们都忍不住大声的叫喊，在这样的峡谷上方叫喊，是听不到回声的。这个时候，也许我们最希望自己能变成一群小鸟，从山峰上方的天空飞过，一头扎进这深深的峡谷中，远离公路，远离人群，远离喧嚣和浮躁，尽情飞翔，快乐歌唱，让清爽的空气一点点的把我们的心灵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