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延边的人都知道,足球、狗肉、烈酒可以称得上是延边的三宝。大块地吃狗肉、大碗地饮烈酒,然后再光着膀子去足球场上拼上一场球,然后再继续喝酒、吃肉,这几乎是延边男人最快意的一种生活。生活在这里的男人,如果不看球、不喝酒似乎就不是朝鲜族爷们,就不是个豪爽的汉子。但正像任何事物都不可能百分之百地绝对一样,总有人、总有些事情是例外的,高珲就是其中一个,这个能让延边人因为足球而大醉的人,自己却已经多年滴酒不沾。
这个如今稳坐在延边足球中军帅帐的朝鲜族汉子从1998年开始就与酒绝缘。然而,已经戒酒七年的高珲在延边却是人人尊敬。因为,即使不用酒精刺激,高珲身上那股豪迈的足球之气在延边也少有人可及,当年那个在甲A联赛中怒发冲冠向“黑哨”的高珲便激起了无数延边人的共鸣;而就在高珲率领延边队冲上甲级荣归故里的庆功宴上,一位白发苍苍的朝鲜族长者拉着高珲的手朗声道:铁汉未必饮烈酒、男儿豪迈天自知。
在血性的延边人眼中,让延边足球重新回到甲级联赛的高珲就是一个响当当的铁血硬汉,“铁血”二字也恰恰是延边足球最淳朴的本色。
被赶上架的鸭子叫嚣“200%”
2003年的乙级联赛决赛,延边队意外地在最后决赛中点球失利,使得原本认为铁定冲甲成功的庆祝计划全部泡汤,那次打击也不亚于2000年甲A降组之灾。在这种情况下,带队三年的前主教练李虎恩辞职下课。于是,谁来继续带领延边队,在当时的延边足协和俱乐部中成了一个难题。在征求了各方意见后,一个名字被重新提起:高珲!重新出山!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而且只要干就必须冲回甲级!!!领导给高珲下了死命令。
现在回忆起当初上任的情景,高珲承认,当时自己可以说是头顶炸雷往上冲。前一年没冲上去对延边的打击太大了,所以自己上任时压力是明摆着的。倒不是怕受领导责怪,关键是害怕对不起那些延边球迷,他们做梦都盼着延队重新杀回来。而自己实际上对当时的延边队几乎是一无所知,连队员的名字都叫不全,在这种情况下接队就说冲上甲级,那根本是不现实的。但高珲知道,那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接队的第一天,高珲就是熟悉队员的面孔,然后对号入座。了解了队伍的年龄结构后高珲发现,这支延边队几乎全是清一色的愣头青,绝大部分队员都是八一八二年出生的队员,从来也没有什么大比赛的经验,于是调整队伍首先从重新招募玄春浩、金青这样的老队员开始。队伍里面有了一些老江湖,初生牛犊自然也就不会像原来那样莽撞。2004年的海南春训,高珲便摸出了球队的底,在与长春亚泰等中甲球队交手时,球队已经很少输了,随后的朝鲜集训也让球队得到了非常大的实战考验。但高珲还觉得这些人劲头不够。
为了让队员在压迫中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高珲自己先说起了“大话”:不管是公开场合,还是私底下在队里,高珲都放出豪言:“我们今年就是要冲甲,而且肯定能冲上去。”如果发生万一怎么办,很多人都为高珲的大话感到担心,毕竟足球场上的没有绝对的事情,对此高珲扔出两句“除非”:除非我们自己不想上去,那有可能不成功;除非老天爷特别特别不帮忙延边队,或者换句说只要不出现喝凉水都能噎死人的倒霉情况,那么延边队就有200%的把握冲上去。
“铁道游击队”打出17连胜
高珲说,自己不断地放大炮、讲大话,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吹牛有意炒作自己,关键还是让队员们提高信心,因为现在的这支延边队从实力上来讲完全具备了冲上甲级的条件,而前一次冲击失败恰恰就是队员们在自信心上最后有些欠缺,该咬牙挺住的时候想得太多,没有老延边队的韧劲。因此高珲平时告诉队员们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能打三个不打两个,绝不允许出现1比0就防守的场面。
高珲“放大炮”最终换来的成绩让他自己也多少有些吃惊,这就是在北区的预赛中,总共与9支球队主客场交手18次的比赛中,延边队竟然创造了17连胜一平的纪录,虽然这只是乙级联赛,不可能与过去的甲A、甲B相比,但能够连续17场胜利这在中国联赛中也是绝无仅有的。在中国,连胜纪录也只有当初鼎盛时期的大连队才有。
然而,当高珲站在海口金鑫基地回想去年的冲击之路时,这位铁汉直言,17连胜更大程度上是让他感到心酸,只有自己知道队员们的这17场连胜是怎样打出来。由于延边队经济条件非常差,因此去年的乙级联赛所有客场都是坐火车前往,队员们用一句小品的台词形容就是“这一年的钱全捐给铁道部了”。不过,即使坐火车也从来没有坐得舒舒服服的时候,高珲说,许多比较近的客场比赛像大连、锦州、铁岭都是在比赛前一天的晚上九点十点钟上火车,然后经过四五个小时的奔波,一般都是凌晨两三点钟下车,然后找个小旅馆让队员们休息上几个小时,然后吃了中午饭就直奔赛场。适应场地也就是开赛前的半个小时准备活动,比赛开始之后快刀斩乱麻拿下三分之后迅速在晚上踏上开往延边的火车,整个客场比赛前后不到24小时。而最远的一次客场前往兰州,由于没有直达的火车,所以必须先到北京再换车,路上的时间就两夜三天,然后到了地方仍然是简单休息调整之后就打比赛,球赢了之后又是立刻开拔。17连胜就是在这样一种艰苦条件下产生的,所以高珲说,自己感谢这些队员,也许在国内能比延边队还能吃苦的球员真的没有了。不过,即使如此艰苦环境下取得的纪录,也没能换来一分钱的奖金,预赛的17连胜奖金为零。
2004年乙级联赛的总决赛在郑州进行,这也是延边队一年来惟一一次坐上飞机,结果他们也捧回了甲级联赛的资格,也终于获得了延边方面破天荒开出的100万冲甲奖金。冲上甲级之后,高珲又得到俱乐部和足协的承诺,今年的中甲联赛,可以允许队员们坐飞机打客场了。
延边足球有的只是刻苦
延边队重新升回了中甲行列,延边足球也再一次燃烧起了革命的火种,不过球迷们多年的素愿倒是满足了,但是摆在俱乐部与足协面前的却是又一个难题:没钱。
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高珲直言不讳地表示,延边队绝对是整个联赛中最穷、最穷的一支队伍,至于具体穷到什么地步,看一看队员们身上的假名牌就知道了,这同样也是中甲联赛绝无仅有的。当记者问到延边队的队员们薪水与待遇的问题时,高珲苦笑道:这个就权作秘密吧,因为如果说出来让球员们知道了,就有些太伤他们的自尊心了。而记者也了解到,高珲本人的待遇也非常的低,无论从去年上任到今年打中甲,高珲也从来没有主动跟俱乐部谈过工资的问题。
高珲常常挂着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延边足球现在剩下的就只有“刻苦”两个字了。这可能与朝鲜族的特点有关,累点、苦点没人埋怨。最让大家感到高兴的就是延边球迷在场上的欢呼声。这一点连高珲也不否认,从来没有一个地方的球迷像延边球迷那样对足球如此着迷,而且十年不变。去年乙级联赛的预赛延边队主场就平均达到两万人,这几乎在中超、中甲联赛是不可想象的上座率,今年球队打中甲了,延边球迷放出话来,肯定要让延边体育场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