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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梅(右一)也曾是长发飘飘的青春少女 |
一辆矿石车过来了,山顶的女工在本子上记了一些数字,车开走了,这个女工就站在高高的山顶上等着下一辆矿石车再开过来,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这山顶上记录车子运走的矿石数量,好一份简单而轻松的工作!这个在鞍山齐大山铁矿北采矿场工作的女工叫陈玉梅——当年叱咤风云的马家军成员之一,她个人的最好成绩是1992年在汉城获得第三届世青赛800米亚军,如今她30岁,工作就是在铁矿里负责计数。
山顶矿工生涯
矿山的海拔大概有400多米,整座山是铁红色的,山顶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铁皮小屋。白色的铁皮小屋外面落满了红色的粉尘,和外面的电线杆子相映成趣。这地方放眼望去,所有的景物都是铁红色,没有一丝绿色生命的痕迹。甚至连那八个轮子的德国产的大翻斗车,也从原来的米黄色变成铁红色。所以陈玉梅开玩笑说,白天工作完下来以后,看见什么东西都觉得是铁红色的。
这地方,白天很喧闹。几十米高的铲车、挖掘机、绕着山路盘旋而上的翻斗车,整个矿山来来去去就是这些机器,陈玉梅在山顶无聊,有时候就盯着这几样东西。山下的几个黑点越来越清晰,是戴着红色安全帽的工友们来接班,陈玉梅长舒一口气,一天的无聊寂寞终于结束了。
最难熬的是晚上。夜晚山上没有电灯,只有十几盏水银灯闪着暗蓝的光,稍远的地方还是被黑暗笼罩着,在黑暗中站立等待的陈玉梅最盼望的就是山底下赶紧有车开过来,因为只有来往的车灯会带来一瞬间的光明,灯越亮,山越暗。只有远处四十里外的鞍山城还是万家灯火,而近处那忽亮忽暗的水银灯光像鬼火一样飘着,一种冷凄凄的感觉油然而生。
一般情况下,陈玉梅要站在外面工作一个多小时以后,才能和另外一个近50岁的女工友换一下,进铁皮屋休息半个小时左右再出来工作。在这三四百人的采矿场上,只有这两个人是女的。那个铁皮屋只是个休息室,屋里也没有什么装饰,只是在屋角处放了一盆不知名的绿色植物,这是山上唯一的绿色。陈玉梅说刚开始的时候她放了一盆花在里面,不过花儿显然不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于是找来了现在的这一盆,“要在这地方生存,必须命贱!”陈玉梅说。
尽管是临近清明,山上还刮着冷飕飕的风,呼叫着,怒号着,强劲得让人有点站不稳。在矿山下的工人大多数还穿着棉衣,而他们晚上还要穿带毛的皮衣皮裤,山上山下的温度一般相差十摄氏度左右,一到冬天,山上真是滴水成冰。大风起处,粉尘像铁幕一样遮盖住整个矿山,陈玉梅一边咳嗽一边跑回休息室:“我们最讨厌刮风,一刮风,戴的口罩就根本不好使。”事实的确如此,长年在这里工作的人很容易得吸肺,(吸肺是一种职业病,呼进来的矿粉把肺的呼吸小孔给堵住,让人呼吸不畅),所以他们的收入要比鞍钢一般的工人收入高,但是随之而来的是他们的寿命一般要比别人短十年八年。但为了生存,他们别无选择。
“一月赚一千五六,我知足了”
陈玉梅是1992年底退役的,之后她到齐大山田径队(鞍钢队),当时她感觉马俊仁已经不太喜欢她了,所以直性子的她马上提出了退役要求,然后转业到了鞍钢田径队。1995年她和鞍钢田径队的教练又发生矛盾,于是又不干了,然后被分配到这山上工作。马家军最早的队长常秀俊的爱人小丰说:“你说陈玉梅傻不傻,哪有马家军队员、世青赛亚军到山上干这种活?在这工作的人都是没有能耐、没有关系的,这山上连一个科长的儿子都没有。大家都替她鸣不平,叫你干你就干啊?纯粹是脑子缺根弦,有病啊!最不济也能当个图书馆的管理员啊。”原以为陈玉梅对这份工作会很不满意,没想到她大大咧咧地说:“还行吧,我一个月在这里还能赚一千五六,跟刘丽、王晓霞她们比,我知足了。”
临走的时候本来想给陈玉梅拍张照片,她拉下自己的安全帽,摘下口罩,拢一拢头发,挥一下手,手指头抖动一下:“别照了,我现在这样像小姑娘的妈一样,不照了。”细看一下,30岁的陈玉梅看起来已经像四十多岁的人了,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怎么阻止青春的加剧流逝?(白国华 白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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