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改革开放30年中国体育发展 只有足球是例外

李富荣

　　1979年第35届世乒赛，中国乒乓球队在改革开放后首次亮相，意外的是，男队丢掉了男团冠军和两个单项。时任总教练李富荣把自己逼上“绝路”，“下一届不拿冠军，我就自动下台。”两年后的第36届世乒赛上，中国队全胜收官。此后的27年，中国乒乓球队在世界乒坛的霸主地位无人能撼。

第一届亚洲锦标赛，教练李富荣和日本代表队手挽手进入场地 CFP资料

　　十道问题

　　三十年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后来实现了没有？

　　中国体育能够走上世界舞台，体育事业能够蓬勃发展。

　　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一家人其乐融融。

　　说一下影响最大的一本书和一部电影？

　　现在比较喜欢看一些历史题材的书和电视，比如《雍正王朝》。

　　这三十年，除了时间，身上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生活质量更好了，而且需要学习的东西更多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

　　这个问题从来没有想过。

　　现在生活节奏完全变了，喜欢快还是慢？

　　其实无论是运动员还是后来从事管理，我都喜欢雷厉风行。不过，现在退休了更喜欢慢节奏的生活。

　　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从一线退下来的这几年都挺好的，多陪陪家人，另外有时间也可以推动一下乒乓球运动。

　　对居住的城市有什么要求？

　　没有特别的要求，家人在一起最重要。

　　爱情、友情、亲情在生活中各自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毫无疑问肯定是亲情占据第一位。

　　如果要感恩，最想感谢谁？

　　要感谢的人太多了，应该说所有推动中国体育发展的人都是我要感谢的对象。

　　66岁的李富荣，从不避讳尘封了近30年的那件糗事：因为世乒赛的失利，一位球迷给他寄来一只剪成圆形的鞋垫，并附信说:“这只鞋垫是奖给你的勋章。”1979年4月，第35届世乒赛，这是中国乒乓球队在改革开放后首次亮相，李富荣当时已经转型为总教练。男队不但丢掉了男团冠军还丢掉了两个单项。“其实我心里就想好了，如果下一届比赛拿不回冠军的话，那我就自动下台。”李富荣回忆说。

　　平壤失利后被疑患胃癌

　　训练中依旧身先士卒：

　　-10℃，也要坚持

　　平壤失利后，李富荣病倒了，一度被怀疑为胃癌。

　　不过，在训练中，李富荣却总是身先士卒，和队员一起完成训练。“有的队员稍微感冒了，可以休息但必须到场边走走，帮助捡球，体现大家是一个团队的，你是球队中的一分子。冬天到了-10℃，我们也坚持。”那一年，整个中国都在开始尝试接受新鲜的事物，李富荣也不例外。在他看来，除了信心和士气之外，最让他寄予厚望的是技术革新。

　　“大家认识到，第35届世乒赛男队失利的主因就在于打法缺乏创新，我们的直拍快攻被动防御太多，主动发力进攻太少，针对这些弱点，中国乒协重新调整组织了集训。”李富荣把用两面不同性能海绵的球拍、攻守兼备、以攻为主的蔡振华和左撇子技术专克弧圈球的谢赛克推上了前台。

　　仅仅用了两年的时间，男队打翻身仗的夙愿就实现了。更令人惊奇的是，中国乒乓球队夺得7项冠军，创造了奇迹。当时，整个中国都在处于从停步不前到飞速前进，努力向世界证明自己的年代。“乒乓球队的成绩无疑又给了不少人面对新格局的信心和力量。”

　　德国人开出70万元年薪招募

　　直到今天也不后悔：

　　我的“根”在中国

　　中国男团在平壤输给匈牙利主帅别尔切克后，这位匈牙利名帅曾经力荐李富荣前往德国的一家俱乐部执教，月薪是可观的1万马克。

　　当时随着国门的渐渐开放，在“出国热”的带动下，“海外兵团”成了流行。“在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1万马克就折合7000美元，年薪大概是70万元人民币，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不过我拒绝了。我看出来，别尔切克想介绍我去德国，是担心我带中国男子乒乓球队把冠军拿回来。更主要的是国家待我不薄，我的‘根’在中国，我认为‘李富荣’这3个字，在中国才更有价值和分量。”直到今天，李富荣都没有遗憾自己的选择，“其实和我一样的人有很多，选择也有很多，留在中国同样也是一种报效祖国的方式。”

　　自己没有成为海外军团，李富荣却始终记得那个从乒乓球队中走出去的“狠角色”——何智丽。在1994年的第十二届亚运会上，30岁的何智丽代表日本队出战。她在一天时间内，连续把陈静、乔红和邓亚萍三大高手斩于马下，为日本队夺得一枚女单的金牌。每赢一球就会喊一声“哟西”的小山智丽却引发了一场耗时冗长的社会集体思辨。

　　冗长的思辨和轰动的社会争议一再推动这个时代的进步。即便当初并不愿意回应的李富荣如今回首那段过往，措辞也更具包容，“现在不能按照传统思路，毕竟时代不同了，不能完全照搬。”其实，作为曾经的历史产物“让球”后遗症的何智丽所引发的争议的确正在被时间抚平。

　　更为关键的是，作为从中国体育管理者岗位退下来的李富荣依然在关心、思考着“海外兵团”以及乒乓这项运动的未来，“我当运动员时，一心只想赢球，成为体育官员之后，满脑子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让这项运动更好看，参与者更多。”

　　的确，一个奔腾的时代正在推着所有人前行，无论他是主动还是被动。

　　举国体制，四年绊脚石

　　洛杉矶奥运带回两金：

　　“科技兴体”是必然趋势

　　从1984年起，李富荣作为中国体育代表团副团长出征奥运会，见证了洛杉矶的成功后，他也在四年后经历了，汉城那个阴霾的初秋。那一年，不仅是李宁，整个中国队都好像在蔓延着一种失败的瘟疫，“双保险”许海峰、王义夫名落孙山，而被人们寄予厚望的“五连冠”女排更是以0比15的悬殊败给了美国队。曾经奋斗了数十年的乒乓球队却夺得了两枚沉甸甸的金牌。

　　李富荣和身边的不少人都在思考四年的时间里生成的鸿沟。“‘举国体制’如果长期一成不变地发展下去，不仅不能实现竞技体育与群众体育协调发展的方针，同时也阻碍了竞技体育的长远发展，不利于实现体育的良性循环。”伴随越来越开放的社会，李富荣所在的国家体委也从单纯的举国体制开始了新的改革。确立了“以社会化为突破口，以训练竞赛为重点”的改革方向，“科技兴体”也开始被提出来。

　　从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起，中国体育迎来了发展的高峰，一个迫切需要得到世界认同的大国，也逐步在体育的领域中树立权威。相反，李富荣开始把目光放在了对外的学习上。

　　乒超搞营销刚刚起步

　　“市场化”虽遥远：

　　要把乒超联赛办成NBA

　　“最近几年常有人问我：‘中国乒乓球队、跳水队等太强大了，拿走所有的金牌，这对整个运动的发展有利吗？’对这样的问题，我有着自己的想法。”李富荣说，NBA的“梦之队”的实力从来毋庸置疑，篮球这项运动不是照样非常红火吗？于是，乒乓球开始有了职业化的梦想，“乒乓球和跳水项目在影响力上，还比不上篮球。不过，我们可以学习他人的长处。比如，我看NBA联盟的一些包装、营销手段很先进，它吸收全世界最好的球员、把联赛办到国外等等。现在我们的乒超联赛，也搞营销，但只是处于起步阶段。”

　　1999年，中国的乒乓球发展终于不再局限于国家队，乒超联赛成为推动国球发展的重要力量。尽管乒超依然在职业化的道路上磕磕绊绊地前行，尽管“市场化”依旧有些遥远，但是这项赛事正在把国球真正推向发展的一端，“进程或许有些缓慢，但方向对了就离成功更近了。”现在离开中国体育第一线的李富荣很清楚，国球要长盛不衰，变革和创新永远是关键，“和我们的国家一样，国球的发展离不开技术的创新和进步。”

　　对于国球长盛不衰，李富荣也更愿意归功于中国这三十年来日新月异的变化，“中国体育跨越式发展和历史性突破，主要是得益于国家经济发展实力的增强，对体育事业的关心和加大投入，以及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这才是，我们和这个项目发展获得的根本源泉。”

　　如果说，李富荣辉煌的运动生涯带动了国球的发展，那么他在体育总局的领导岗位上也见证了中国体育划时代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