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奥运时代的中国体育 亚运会应关注文化非金牌

　　城市芯片

　　文 张晓舟

　　今年大运会、全运会、东亚运动会都纷至沓来，不得不让人省思：后奥运时代的中国体育、后奥运时代的中国大型运动会、后奥运时代的中国城市该往何处去？是原地打转——像小陀螺一样围绕着北京奥运这个大陀螺转，还是转型进入新轨？

　　已经开始有人这么说了：“贾樟柯就是下一个张艺谋。

”你可以说这是时代的进步——另类成为主流，至少是介入、改变了主流；也可以说是贾樟柯的挑战和危险——其独立精神是否会被汹涌而来的主流资源所稀释。不管如何，张艺谋上了时尚杂志的封面，贾樟柯也上了时尚杂志封面，而上海世博会和广州亚运会对贾樟柯的邀约似乎很容易让人把第六代和第五代都装到同一个主流的大麻袋，这是体制的双刃，也是历史的吊诡。张艺谋成了1980年代启蒙文化直通主旋律兼福布斯的捷径，也成了中国当代主流文化的老妖精，而当年惨遭封杀、即使不是政治不正确至少也是道德不正确的“小武”，在十年后竟然爬上了世博会和亚运会的神坛，令人忍不住要像一个老妖精一样发出振聋发聩的尖叫：抓小偷啊！

　　世博会请贾樟柯拍电影并不出奇，正如蔡国强加盟奥运顺理成章——因为他早就在上海APEC论坛上放过烟火了。但上影集团为世博会而投拍的这部《上海传奇》内容还是有点出奇，世博会不会土到要一部城市宣传片——那找上海的电视台就行了；也不会矫情到要一部怀旧风光片——那直接从王家卫那儿照剪就得了。他们对贾樟柯的要求仅仅是在片中出现一下世博会园区的镜头——世博会园区有一个新电影院，世博会期间《上海传奇》将在那儿放映。

　　也许很多人以为贾樟柯又要拍一部委约广告片甚至主旋律电影，但事实出人意料。《上海传奇》想拍五个上海人的传奇，虽然有两个人不太可能通过电影局审查，但另外三个人的传奇还是令人期待的：傅雷、张行（1980年代歌星，现当老板）、王玉龄（国民党名将张灵甫的夫人）。

　　确实有些部门也在变得越来越“前卫”，尤其是世博会，要比的本来就是国际化——海派，洋气——而不是老一套的主旋律。因此由非民间机构主办前卫艺术节并不出奇——比如上海电子艺术节的“指导单位”就是上海市委宣传部——请贾樟柯拍一拍有关傅雷、张灵甫的往事也就可以理解。

　　但世博会毕竟不是运动会，如果非要竞技，比的也是脑子——未来世界的大脑风暴，而运动会更多的是肉身的狂欢，其文化含金量往往未必和金牌的数量成正比。

　　但2006年多哈亚运会有例外之处。卡塔尔毕竟不是金牌大户，因此其国将梦想更多地投射到那个由英国人导演的开幕式上——没人记得卡塔尔在那届亚运会上拿了多少面金牌，但那个开幕式却是难忘的。

　　现在一些国人津津乐道的，是像数星星一样数金牌，是像啃瓜子一样啃金牌，但是在波澜壮阔的北京奥运夺金狂潮之后，要保持那么大的金牌瘾不太容易。奥运跟美国人争第一很吊人胃口，而亚运可就没有对手毫无悬念了，因此对2010年广州亚运的关注，也许可以稍稍从金牌数量转移到文化含量上。

　　然而盛极难再，尤其是在全球经济下滑的大气候下，想在大型运动会上再现张艺谋式大片那是没门了，历史的大脚如今得穿小鞋。

　　好在张艺谋等人的大片已一再说明，人多不等于有文化，脚大也不等于有文化。广州亚运开幕式总导演是陈维亚，这旗号确实少了点号召力，但你总不能去请陈凯歌吧。真正的新闻人物是“创意小组”成员贾樟柯，然而他只是一个出出点子的角色。

　　所以千万别把广州亚运开幕式和北京奥运开幕式想象成又一轮第六代PK第五代，甚至都不是山寨春晚PK春晚。体制不变，留给贾樟柯的“创意”空间必定有限，但广州亚运开幕式的新意，将多少取决于能否吸纳贾的建议。

　　可以知道的是，刚刚从奥运狂热中苏醒的公众来不及对亚运产生足够的好奇心，不过今年大运会、全运会、东亚运动会都纷至沓来，不得不让人省思：后奥运时代的中国体育、后奥运时代的中国大型运动会、后奥运时代的中国城市该往何处去？是原地打转——像小陀螺一样围绕着北京奥运这个大陀螺转，还是转型进入新轨？

　　眼下在哈尔滨举行的大冬会，看起来似乎不那么热闹。冬季运动即使在中国北方还是那么不发达，大冬会跟这座城市的生活发生的联系似乎还不如一个冰雪旅游节。又比如定位为“帆船之都”的青岛，被称为贵族运动的帆船（以及帆板、赛艇）其实不能深入民众生活，以帆船为龙头的奥运城市规划也多少与这里的民众生活脱节，当然总不能叫“龙舟之都”吧，“帆船之都”意味着国际化的野心，从龙舟到帆船，究竟是从传统到现代的进步，还是传统与现代的脱节？比打造“帆船之都”更重要的是搞好“运动之城”：一种可以自由、平等分享运动之乐的城市生活。

　　前几天在跟我的一次聊天中，贾樟柯提及他对广州亚运的建议，无非两条：开幕式不要再搞大型团体操那一套了；广州亚运要跟广州密切相关，要跟这座城市有关。

　　后一条听来是废话。但细想一下，北京奥运是否与北京这座城市密切相关？显然，国家大大冲淡了城市。对中国的城市来说，要乱派名片很容易，但要装成芯片很难。

　　于是前些天广州的权威专家们开会，结论是要打赵佗（秦朝著名将领，立南越王）和孙中山的旗号。他们把亚运与广州的关系，光理解成和广州历史名人发生关系，这与季羡林借奥运尊孔的思路一致，虽然从孔子到孙中山相隔两千多年，但北京奥运与广州亚运毕竟只相隔两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