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职业化味道最浓的运动员,成为了举国体制的十一运会上金牌最多者。彭帅几乎以一己之力书写了一个中国竞技体育的寓言。]
09年国庆前,彭帅在职业赛场上一直是颗粒无收,当郑洁李娜早就是世界排名前20里的常客时,她连30都进不去。要知道,她早在四年前就冲到了31位。
那时候她19岁,在美国的圣迭哥成为第一个打进WTA一级赛半决赛的中国选手。这似乎是在宣告,中国的这颗希望之星立马就要冉冉升起了。可是漫长的四年过去了,当郑洁、李娜不断在大满贯赛场缔造佳绩时,甚至单打实力明显不敌自己的孙甜甜和晏紫都拿到WTA单打桂冠时,这颗希望之星三度打进决赛三次饮恨,仍然不知道WTA单打冠军是何滋味。
没能拿到单打处女冠,在大满贯赛场惊艳一把总该有吧?没有。四年过去,她在四大赛单打战场的最好成绩是第3轮。09年也是,只在澳网打进了第3轮,WTA战场第一轮打包走人屡见不鲜,还被有的球迷取笑成“彭一轮”。
四年前的十运会,彭帅在女单决赛的重压下崩盘后泪洒球场,一年后在中国大奖赛上因故被取消资格后再度落泪,但更多的时候,她留给观众的是一个个笑容。她只是想心无旁鹜地征战职业赛场,却不得不面临举国体制和职业化的冲突带来的摩擦。网管中心对她的“职业化”没太限制,天津网管中心更是全力支持且不要她一分奖金,但天津需要的是全运会金牌。
是09年皇冠中网的精彩表现帮助她在全运会上势如破竹吗?不是的。源头是彭帅在济南仅输的一场球,输给了08年中国大奖赛冠军、江苏队的梁辰,正是那场团体赛的一败,导致了接下来的四金。彭帅说,那场球后她告诉自己,身为队里的核心,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因为第一块金牌对每个队来说真是太重要了。天津意外获得小组第2,不得不遭遇另一小组的第一四川队。赢了郑洁后,彭帅率领天津队就踏上了光明大道。
一块金牌在握如释重负,意味着四年前的阴云散尽,彭帅随后在中网取得了单打8强和双打冠军的双丰收,重返济南带领无比紧张的李喆和高烧不下的徐一璠连拿混双和女双的金牌。当她击败小将韩馨蕴完美拿下“全运大满贯”的那一刻,反而安之若素,一滴眼泪也没掉。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这几年她是如何对抗伤病,如何在球场上默默地训练,别人说她像背着一袋沙子在打球,她就减轻了体重,提升了自己的移动能力。当郑洁主攻单打时,她单双兼顾,09年一举拿下三个双打冠军,以WTA第12名成为双打排名最高的中国选手。
她的妈妈张冰在济南赛场和本刊记者聊过几次,说得最多的就是“责任”,张冰说:“不管别人怎么说,贝贝确实长大了,她知道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我也始终相信她会成功,所以我并没有说多么激动,只是有些感动,她自从来到济南每天都要打两场球。怎么说呢,她抗起了自己的责任,然后就是一种坚持吧。”
最高领奖台上那四块沉甸甸的金牌背后,是一颗怎样的心脏?这颗幼年植入7根弹簧的心脏,承受了多大的重压旁人无法想象,别人质疑她永远没有冠军的意志品质,她用积淀而来的坚韧在场上证明了自己。
四年前在南京奥体中心的室内球场,令人窒息的气氛突然被彭帅舅舅张帆的呐喊打破:“挑战自我,战胜自我!”当时这句话引来一阵不屑甚至让彭帅彻底崩溃。四年后,彭帅在济南做好了一件事,正是战胜了自我。
“没有四年前的两银,就没有今天的金牌。”彭帅说:“有时候不能把目标定得过高。其实我们拿一块就算完成任务,没想到咣咣咣就全来了,自己事先都不敢想的,这都是天津队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这种大赛考验的不止是技术,因为有时候你技术好不一定能发挥出来。可能我在心理上更平稳一些,波动没有以前大了。”
这就是“苦其心智”后的心如止水,人们看到了一个发球、底线和网前都自如发挥并不断让搭档走出低谷的球场元帅。
天津市体育局副局长、天津网管中心主任刘树华说:“她似乎是参悟了佛家的道理,无论面对何种局势都处变不惊,这一点与她过去比变化很大。”
和孙甜甜、李娜、郑洁、晏紫已经谈婚论嫁不同,彭帅仍然待字闺中,一切都要自己承受。她把球拍换成了绿妆,说这是四川地震后给人一种希望。网管中心孙晋芳在南京教练员峰会上对本刊记者提到:“彭帅去年就捐出了奖金,今年又把一块全运会金牌的奖金捐出,她应该是为灾区捐款最多的网球运动员。”(文/张文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