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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培德:扫赌要吸取三点教训 体现坦白从宽政策

来源:东方体育日报
2010年01月08日09:53

  东方体育:我注意到了你刚才说到了“悲哀”两个字,是因为现在中国足球的环境,与9年前掀起那场反黑风暴时相比,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吗?

  陈培德:对于我的所做所为,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我只是做了一名共产党员、一名老体育工作者和一个老球迷应该做的事情。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地站出来,这也反映出了官场的一种风气。其实,我觉得,看透足球的,看得比我深刻、比我透的官场人物,大有人在。可惜,他们一个个都不愿意站出来。还好,在浙江,我所处的环境很好,从省委领导到老百姓,都很赞同我,支持我,是他们给了我战斗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但是要想彻底扫除足坛的丑恶现象,靠我一个人,靠浙江一个地方,显然是不可能的。

  东方体育:听说你去江苏的时候,出租车司机认出你之后,没有收你的车费。

  陈培德:是啊,连我都想不到。其实在浙江,有这样的事情不奇怪,但是发生在江苏,就有点意外了。其实这也说明,老百姓的心里都是有一杆秤的。(拿出手机)我这有一条安徽球迷发给我的短信,说他们准备过来看国家队的比赛,然后想跟我见一面,跟我聊一下。为什么很多球迷愿意来找我,这说明了两点:第一,他们对中国足球,依然是发自内心的热爱,否则他们可能连看都不愿意看,骂也不愿意骂,就是所谓的哀大莫过于心死。而这些,正是中国足球重新振作的基础;第二,对于发生在足球身上的那些丑恶现象,他们深恶痛绝,但是却苦于无力改变,所以只能找我这个在他们看来还能说点真话的人,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吗?

  扫赌打黑要成功,必须吸取上次的三点教训

  2001年的那场足坛扫黑风暴,针对的是“假球”和“黑哨”;8年之后的这场风暴的对象,则更倾向于赌球。对此,陈培德也是语出惊人:“整治赌球,疏导比堵截更重要。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对赌球进行正确引导,并且使之合法化,未尝不是一种有效的办法。”

  东方体育:有一种说法,赌球是目前中国足坛各种丑恶现象的根源。

  陈培德:要想解决赌球的问题,光靠堵截肯定是不行的,关键在于你怎么去有效地疏导。首先一点,我们必须要正视赌球这样一个客观存在的现实。我看过一篇报道,说中国每年赌球的资金,有一万多个亿要流向境外。如果报道属实的话,那么这个庞大的市场,如果引导好了的,确实能产生巨大的作用。打个比方,如果可以有像足球彩票这样的博彩项目,首先这些资金可能就不会外流,然后可以有效地增加国家的税收,第三,还可以从这些博彩的收益里面,拿出一部分返还到各家俱乐部。其实我们现在不是一直在搞足彩吗,只不过竞猜的都是国外的一些比赛。我个人觉得,只要制度上把好关,为什么不能竞猜中超比赛呢?难道猜国外比赛不是赌博,猜国内比赛就变成赌博了吗?当然,所有这些,都需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足球本身要公平,不能沾赌,不能让球员教练甚至俱乐部老板为了一己私利去打假球。

  东方体育:是否可以这么理解,如果在第一次扫黑风暴中,有关部门抓住机会的话,完全有可能帮助中国足球完成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自我救赎。中国足球,也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陈培德:2001年和2002年的时候,包括体育总局,包括中国足协,还在考虑司法怎么介入,(因为)司法解释怎么都找不到一个根据。袁伟民也好,阎世铎也好,他们最大的顾虑,就是认为没有证据,认为搜集证据会很困难。其实,他们是想用行规来解决一些问题,但显然没有达到效果。这一次的反黑扫赌,要想取得理想成果,必须吸取上次的三点教训:第一,要法制,不能再搞人治,不能人为叫停。我说过,上次的打假扫黑,是属于那种“被人工流产”的,是失败的;第二,行规要服从法律,不能让行规成为办案的防火墙和障碍物;第三,要体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不能再出现“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状况了。

  不要因为害怕出现问题而刻意回避问题

  尽管因为打假扫黑,陈培德得罪了一些人,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后悔,因为他说的都是真话。“涉足到这个世间,要保持本色是很难的,但我一定要保持住。如果真话不好说的话,我可以不说;但是只要是我说的,就一定是真话,这是我的底线。”

  东方体育:您的名字当中有一个“德”字,你是否也把做一个有德行的人,作为你说话做事的标准呢?

  陈培德:我是福建晋江人,“德”字在我们那里,是竹子的意思,因为老人觉得我命里缺木,所以名字就用了一个“德”字。不过,从字面意义上来看,就是要培养一个高尚的品德,要有德行,做人要做正直的人,要做诚实的人。在这方面,父母给我们做了很多(榜样)。我们家是社会最底层的,父亲是普通的劳动者,母亲是传统的家庭妇女,一个字不识。当时我们欠了别人不少钱,后来我们几个小孩子都出来工作了,给他们寄回去的生活费,他们都会一点一点省起来。欠了多少家,欠了多少钱,人家都住在哪里,我母亲都会记在心里,迈着那小脚,一家一家去还钱。有些人都已经忘记了,但是我母亲却没有忘,一直到全部还掉了,她的心里才会轻松。我父母亲不会讲大道理,但是他们却用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告诉我们,做人要诚实,要正直。

  东方体育:所以不管是面对足球的丑恶现象,甚至面对你曾经的顶头上司袁伟民,你都敢于直言,并且甘愿做一个体制内的“另类”。

  陈培德:最关键的,我觉得还是“责任”这两个字。我在这个位置上,我就必须做那些我应该去做的事情,尽管这会让一些人不满意,可能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得罪到一些人,但是我问心无愧,所以我没有什么不敢说的。

  东方体育:对于这一次的足坛扫赌打黑,有什么建议吗?

  陈培德:首先一点,必须做好长期艰苦战斗的准备。其次,要以现有的那些嫌疑人为点,然后是线,最后是面,一步步地来解决。扫赌打黑,这是一场足球战争,其中会有一些大的战役,而这样的战役,又是由一场一场的战斗来组成的,也就是类似于王鑫、王珀和尤可为这样的一些个案。赌球是涉黑的一个根源,赌博公司要做大赢家,必须要操纵比赛,所以就必须要收买球员踢假球。在这样一条利益链上,还要有裁判的配合,最后还有保护伞。所以,赌球带动假球,假球带动黑哨。掌握了这个规律,然后逐个击破,把这条链子彻底击碎,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此外,还必须建立起一整套的长效监管机制,不要因为害怕出现问题而刻意回避,因为那只会让问题更加积重难返。

责任编辑:林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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