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制不变,不管谁来,都很有可能演绎一个新的轮回。
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让低迷、腐烂了这么多年的中国足球迅速获得新生。在韦迪任上,人们甚至未必等得到国足拿出什么像样的成绩。足球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任何急功近利的行为都是要收获苦果的。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这既不是韦迪的职责,也不是他所能做到的。他的唯一一项工作应该是,脚踏实地,从零开始。
但韦迪注定身不由己,哪怕他本人能够耐得住寂寞,也无法完全左右自己的行为,因为他只是那个体制中一颗小小的螺丝钉。
屁股决定脑袋
从王俊生到阎世铎再到谢亚龙,无不被骂得狗血喷头,最后黯然离开足协。他们难道真的一无是处吗?一个庸才坐到足协一把手的位子上,那是偶然,如果坐到这个位子上的个个都变成了庸才,那就不是人的问题,而是制度的问题了。
一位业内人士曾在记者面前为足协官员鸣不平,“你们光知道骂中国足协,但你知不知道,在体育总局下属的各个中心里边,数中国足协规章制度最健全,足协官员的学历水平最高?CBA刚成立的时候,连章程都不全,还得到足协去学。”按说,足协官员中应该不乏精英,但为什么他们总是做出挨骂的决定?“你以为他们自己说了算吗?像南北分区、重国奥轻国足这样的事,是阎世铎、谢亚龙他们能做得了主的吗?”
一些在外界看来完全是不符合足球运动规律的决定,倒未必是上级直接下达给足协,要求他们照办的。但足协与足管中心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在本质上,他们就是体育总局下属的一个行政部门,而阎世铎、谢亚龙乃至后来的南勇,也都是地道的官员而非行业协会的领导者。官员的身份决定了他们更在乎的是立竿见影的政绩,而非脚踏实地的积累。真正从青少年抓起,那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也就不难理解足协官员们的急功近利了。
与几位前任相比,韦迪一个最大的不同,在于年龄。刚到足协担任一把手时,阎世铎48岁,谢亚龙50岁。南勇情况不同,他不是外派到足协担任一把手的,但即便如此,扶正时他也只有47岁。相对年轻的干部肯定更重视政绩,在这一点上,韦迪比前任们都有“优势”,他今年已经56岁,已经过了“急功近利”的年龄。不过,到底怎么做,还要看韦迪自己。更重要的是,他未必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思路开展工作。脑袋,往往是被屁股决定的。
行政足球之殇
被屁股决定脑袋的,不只是足管中心主任一个。去年,一个级别非常高的调研组曾到各俱乐部进行调研,一位中超老总直言不讳地对他们说,中国足球萎缩到了今天这一步,根源就在于奥运战略。“那还是很多年前的事,有的省份足球水平高,就让他们继续发展,有的省份足球水平低,干脆就直接给砍掉了。中国人口基数这么大,但并不是所有地区都大力发展足球的。当时要是没有这样的决策,现在会是什么样?”
就全国体育而言,奥运战略至上。各个省份扬长避短,跳水好的大力发展跳水,田径好的大力发展田径,奥运金牌确实得到了保障,但突出的同时,必然扼杀了“普及”。而对地方体育局来说,全运至上的指导思想又给足球这样的集体项目带来了沉重打击。“足球花费大,有搞足球的钱,还不如集中起来,搞那种比较容易出成绩的项目。”
中国足球要想真正发展起来,必须脚踏实地,从娃娃抓起。这显然不是中国足协所能做到的,虽然他们也搞了个校园足球计划,同时还是亚洲展望计划的重要推行者,但那都是杯水车薪,能够发挥更大作用的,还得是地方体育局,甚至地方政府。他们有积极性,有主动性,足球才能真正从娃娃抓起。但地方会有积极性吗?很难。在“行政足球”体系中,政绩历来体现在塔尖,而非塔基。
所以,研究韦迪这个人是没用的。刚刚上任,韦迪就因外行身份而遭到怀疑,但那根本就不重要。穆里尼奥是翻译出身,可他现在是世界顶级教练;让韦迪去举杠铃,玩皮划艇,他也不行,可是在他手下,出了很多奥运冠军。是否能做好一个管理者,并不是以出身来判定的,否则的话,体育总局根本不用再为足管中心挑选干部,直接把位子留给郝海东、范志毅好了。杨一民倒是专业门将出身,也没说把联赛管得有多么好。
对于韦迪来说,能够做到严于律己,兢兢业业,尽自己最大能力投入工作,就已经很称职了。至于坐在足管中心主任这座火山口上,他能否挣脱前任们难逃的宿命,现在还充满未知。体制不变,不管谁来,都很有可能演绎一个新的轮回。
高级记者隋海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