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球员在球场上能扮演助理教练，比如费舍尔；有些球员在场外能扮演助理队医，比如加索尔。上赛季，包括加索尔在内的许多湖人球员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伤病，但西班牙人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因为他会给自己看病。赛季之初，他的大腿疼得厉害，核磁共振检查显示为大腿拉伤。再次受伤后，加索尔建议队医用超声波寻找受伤部位的深度。“他们说在美国很少使用超声波，只是用它来检查孕妇。”加索尔说，“但欧洲都是用超声波来检查肌肉拉伤的长度。核磁共振能够告诉你不同的信息，但超声波能够提供更进一步的情况。”
西部决赛前的休整期，斯盖革正式邀请加索尔观摩脊柱手术，但手术前一天，加索尔发低烧，他担心会传染给其他病人，只得取消了行程。几周后，湖人和凯尔特人面临抢七。最后4分钟，加索尔6次走上罚球线。每次，斯盖革9岁的儿子都会在电视机前大喊：“投不进！”“什么？”斯盖革有点生气。“这是逆向思维！”小男孩说，“这样，他就能投进了。”最终，加索尔6罚5中，在最后1分半里还完成一次上篮并抢下一个关键的前场篮板。湖人以83比79获胜，加索尔泪流满面。
两天后，加索尔给斯盖革发去一封电子邮件：“嘿，我还有机会观摩脊柱手术吗？”“事实上，是的，”斯盖革答复道，“我正巧有一个手术要做。”也就是这个时候，斯盖革拨通了沙塔克斯家的电话。
“无论谁在房间里，手术台上的女孩儿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
“你们是湖人球迷吗？”“不是……”“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保罗·加索尔？”“保罗是谁？”上世纪九十年代住在犹他时，丽莎和丈夫听说过斯托克顿、马龙、乔丹，甚至霍纳塞克，但对加索尔却一无所知。“好吧，保罗曾是医学院的学生，他母亲是一位医生，他希望下周能够观摩您女儿的手术。”斯盖革说。
丽莎和伊莎贝尔都没有提出异议。“如果他说罗杰·费德勒要来，我大概会激动得热血沸腾。”丽莎说，“但我不知道加索尔，我只认识科比。”挂断电话后，丽莎和伊莎贝尔上网查了加索尔的资料，发现他是个高大英俊的西班牙人。“这让我女儿觉得自己很特殊，”丽莎说，“手术前，这能够很好地分散她的注意力。”
手术当天，医生和加索尔都穿上了运动鞋。尽管医院和沙塔克一家都同意他进入手术室，但加索尔还是反复问医生：“我真的可以进来吗？有两台摄像机全程拍摄呢。”斯盖革对加索尔说：“没事，医学院的学生经常来观摩，我之前还有过头顶着摄像机做手术的经历。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手术前，斯盖革召集所有人员说：“无论谁在房间里，手术台上的女孩儿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忽略不计。”
加索尔轻装上阵。事实上，他来之前就已经向父母咨询过所有环节。加索尔的母亲担心如此血腥的手术场面会让他吃不消，但他还是戴上一块最大号的口罩，走进了手术室。“加索尔进来时，我正在切开伊莎贝尔的脊柱，”斯盖革说，“没有比这更可怕的场面了。”手术室里传出锤子敲打声，仿佛那是一块建筑工地。加索尔站在手术台前，脑门开始冒汗。“大多数人第一次协助手术都会有点头晕眼花。”斯盖革说，“如果出现这样的症状，你必须得坐下来。”“OK！”加索尔答道。
斯盖革一边做手术一边解释整个过程：“接下来，我要用钻头将螺丝钉打进伊莎贝尔的脊柱。”“这场面可不是你每天都能看到的。”加索尔说。“当然，”斯盖革说，“手术后，这女孩儿的身高会增加一英寸半。她一定高兴坏了。这个年纪的女生最喜欢穿吊带装了。她说她整个中学阶段从来没有过约会。她觉得自己是个怪胎。很不幸，许多十几岁的孩子都会有这种自卑感，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OK，请给我大钻头，谢谢。”
钻头启动，加索尔脸色苍白。“你还好吧？”护士问道。“还好，还好。”加索尔发出紧张的笑声。“不开玩笑，如果觉得头晕，你得告诉我们。”护士说。“头晕很正常。”斯盖革说，“别担心，我们都经历过，没事儿。”“你们都头晕过？”加索尔问道。“读医学院时，我甚至晕倒过一次。”护士说。“我信了。”加索尔说。“想坐下歇会儿吗？”护士问道。加索尔沉默不语，但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OK，”护士说，“用鼻子吸气，用嘴巴呼气……”“太难以置信了。”加索尔说，“要是你们口渴了怎么办？”斯盖革笑而不答。“不怎么办，什么也不做。”护士说，“我们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手术结束。”“直到手术结束？”加索尔瞪大了眼睛。“我做过最长的一次手术持续了18个小时。”斯盖革说，“但这个手术大概只需要4个小时。”
当医生拿出凿子时，加索尔的脸色更加苍白了。“那是椅子吗？”加索尔说，“是的，我得快点坐下。哦，我的天哪！喔……”加索尔不停地摇着脑袋。
“我从没看过这种场面，我觉得有点头晕……要是能够像那样改变人们的命运，拯救他们的生命，那该多好啊！”
平静一阵后，加索尔的脑海里浮现出读医学院时的一幕幕情景。“我过去解剖过死尸。”加索尔说，“但那种经历和眼前的这一切截然不同。”钻头仍在不停地旋转，加索尔说他的口罩有点发烫，令他窒息。用吸管喝了一口护士递过来的凉水，加索尔的脸色才逐渐恢复常态。“我还要回来观看更多手术。”他说，“但愿一年能够来好几次。”
加索尔站起来，回到斯盖革身旁。他不仅关注着每一个环节，还发现伊莎贝尔的椎骨比原来弯得更厉害了。他及时提醒了斯盖革，后者很快予以矫正。手术已持续三个小时，斯盖革让加索尔靠得更近些。“OK，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斯盖革说。他要用两根钢筋矫正弯曲的脊柱，他不希望加索尔错过外科医生最享受的一刻。“你可以看到脊柱是怎么变直的。”斯盖革接着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请给我螺丝刀，谢谢。”接下来，斯盖革要在骨头上锉出无数条裂痕，“这样骨头就能主动愈合。”他解释道，“这些分开的骨骼最终会长到一起，就像混凝土里的钢筋。”
X光复查之后，手术正式结束。斯盖革预计伊莎贝尔第二天就能坐起来，两天之内能够下地走路，三周之内可以练瑜伽，三个月之内可以进行任何体育项目。“太神奇了。”回到更衣室里，加索尔全身已被汗水浸透，就好像刚刚从凯尔特人手下死里逃生一样。
喝下更多凉水后，加索尔开口就说：“我从没看过这种场面，我觉得有点头晕……要是能够像那样改变人们的命运，拯救他们的生命，那该多好啊！”他越说越激动：“你走进房间，你看到一个女孩儿趴在那里，看到她畸形的脊柱，鲜红的血液，飞转的钻头……对外科医生来说，这手术无疑是最顶尖的。他们的手里掌握着生死大权，我一直梦想着能达到那种境界，但世事难料啊……”这次手术并没有让他后悔当初的决定，他只是想见见伊莎贝尔的母亲丽莎。尽管他不是费德勒，也无法像斯盖革那样亲手改变伊莎贝尔的人生，但他至少能给这个饱经折磨的家庭带去一丝安慰。“在我看来，如果他选择从医，一定会是出色的医生。”斯盖革说，“他就像我的一名大学室友。我甚至觉得运动员能够成为最优秀的外科医生，因为我们都经常熬夜，遭遇挫折，犯下错误，伤害到别人，然后第二天仍能大摇大摆地回来，付出最大的努力。这工作可不是任何人都干得了的。”
离开医院时，加索尔觉得分外轻松。几天后，他去南非看了世界杯，随后又跟随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奔赴埃塞俄比亚探望生病的孩子们。与此同时，13岁的伊莎贝尔在术后短短三周之内就能奔跑自如了，身姿矫正后，她的身高增加了两英寸，达到5英尺9英寸。出院时，她穿了一件湖人的T恤，上面有加索尔的签名。
本版撰文 彭菲
(责任编辑：大仙)
来源：荆楚网-体育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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