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报：中国体育的棍棒式教育

　　文/杨萌

　　中国有句古话，叫“棍棒底下出孝子”；中国还有句古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两句话连起来，教练打骂队员就都变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长久以来，一代又一代的中国运动员都是这样被打骂着成材的。原本以为这样的传统还会一直延续下去，但到了九零后这批小运动员，事情发生了变化。

　　于是，男篮国青队主教练范斌，就成了第一个遭遇徒弟起义的“倒霉蛋”。

　　联名信是国青球员聚在一个饭店里吃饭，请饭店的服务员帮忙写下来的。然后每个球员不但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还按上了手印。整封信血红一片，像一封血书。

　　4月11日，据广州某媒体爆料，国青男篮因为无法忍受范斌的“辱骂”，13名球员写了一封联名信，要求篮管中心更换主教练。

　　小酒馆的情节再加上鲜红的血书，让整件事情有了一些武侠的色彩。尽管小队员用的只是印泥，而不是真正的鲜血，但那鲜红色中包含的忍无可忍，却透过纸面呼之欲出。这封信的抬头是“联名信”。

　　内容直接而简单：“我们国青男篮全体队员，因无法忍受主教练范斌在这三年来屡次出现对大家人格上的侮辱与打骂且从未改正，在此向中心领导提出抗议，更换主教练。”下面有13个球员的签名，并且都加按了手印。郭艾伦、朱旭航、鞠明欣等国青队主力球员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封信一经媒体披露，整个篮球界为之哗然。有媒体称双方矛盾的爆发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最近的一次是在今年1月份时，国青男篮球员已经对范斌进行了一次集体抗议。那一次的起因是一次在惠州的友谊赛输球之后，范斌把所有球员留在更衣室里骂了很长时间，并且处罚球员跑步。但那次球员们的抗议比较“斯文”，仅仅是在微博上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当时队内都是一些刚进入国青队的小孩，由于很在乎“国字号”的头衔，没人敢得罪范斌。

　　3月底，国青男篮北京训练的第一天，范斌又在训练后将队员骂了个狗血淋头。跟两个月前不同，这次球队中多了从国家队回来的“带头大哥”郭艾伦。为了帮小兄弟讨个说法，郭艾伦亲自向篮管中心主管国家队的副主任胡加时投诉。

　　随后，胡加时对范斌进行了一些劝告，希望范斌能变得温和一些。或许是觉得自己一片苦心却遭到队员的误解，心生怨气的范斌在第三天上午训练结束后，又对全队进行了长时间的辱骂。球员们认为范斌的言语让他们无法忍受，简直是人格上的侮辱。于是，这群球员被骂完之后，直接外出集体聚餐，决定发起“兵谏”，并由郭艾伦将这封上诉信送到了胡加时的手里。

　　“我不信这些孩子会通过媒体来怎样，他们都很单纯，他们也许是被利用了。”面对小队员的“兵谏”，范斌也觉得很委屈。明明是为他们好，自己怎么就做错了呢？

　　为了备战世青赛，队员们去美国集训了。但是因为这封信，范斌却被留在了国内。这几天来，他越想越委屈，甚至觉得有些人是在落井下石。

　　4月11日，距离范斌41岁生日还有8天。当晚，篮管中心副主任李金生在北京天坛饭店向媒体宣布：范斌执教国青存在方法不得当，简单、粗暴；但队员要求更换主教练的做法也不可取，为缓和教练和球队的矛盾，决定暂停范斌的主教练工作。

　　随后，范斌通过《体坛周报》发表了致歉信。“这次队员们的联名上书，给我的触动非常大。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就像给我的一针清醒剂。回头想想，我的确在训练的方式方法上，在和运动员的相处和沟通上做得不好。”范斌说，“我想郑重地给孩子们，包括给他们的父母道个歉。以前我没有想到，我的一些表达方式会给他们带来身心的伤害。”

　　范斌说，他一直都把这批球员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从三年前接手起到现在，对每个孩子的技战术特点、球场上的脾性和发挥都了如指掌。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他才会像家长那样恨铁不成钢，所以有的时候一着急起来，骂几句，甚至一脚踢到屁股上。“当然，在方式方法上，我的确是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但那种迫切希望他们提高的心情，我希望外界包括队员本身都能够理解。”每当说到这些，范斌的语气都显得有些激动。

　　他总是努力地向媒体解释，自己真的是为了这些球员好。自己只是严父，而不是暴君。

　　接受采访时，范斌说：面对今天这个局面，我很被动；之所以出现今天的局面，就是我一直在用引导我成功的老观念，来套今天这帮90后的年轻人。

　　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范斌曾经是国家队里最出色的后卫，也曾经是姚明最信任的老大哥。而他的成功经验，靠的就是异于常人的努力。所以当了教练之后，他也想把这一套教给自己的学生们。

　　16岁入伍的范斌，因为自身条件差——身高只有1.78米，在其成长的道路上从来不是一帆风顺。范斌的篮球生涯从业余队起步，又经历了部队连队、体工队、八一队、国家队、女篮主教练，直到国青主教练。无论是八一队还是国家队，军事化管理和高压教育都是家常便饭。在2003年亚锦赛助中国男篮夺冠时，他就明确说：自己能有今天完全靠的是训练时的刻苦与持之不懈的努力。